房门缓缓合拢的声响在夜空中格外清晰，随即是萧寒渐行渐远的足音。

死寂如潮水般重新吞没了这间陋室。

银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将青石地面切割成斑驳的光影。在这片凄清的月华中，三个人如雕像般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凌霜华依然跪伏在那里，纤柔的身躯微微战栗，恰如夜风中摇曳的垂柳。

一百多年的威仪，一百多年的清高，就在方才那一瞬尽数倾颓。她双手撑着冰凉的石地，螓首深深垂下，如瀑青丝散乱披洒，几乎掩住了整张玉靥。月白道袍在银辉下泛着凄冷光华，精致的祥云刺绣在月色中忽明忽暗，却再也遮不住她内心的震颤。

本座竟然...在羽儿面前...

那句羞辱的话语仍在识海中回荡："本座已经是萧寒的女人了！"

每忆及一次，心脏便如被利刃穿透般剧痛，玉颊滚烫如炽炭。

可是...

她缓缓昂首，目光投向倚墙而坐的林羽。

羽儿还活着。

那个自五岁便追随自己修道的孩子，那个对自己满怀虔敬的爱徒，此刻正虚弱地倚靠墙壁，但那双眸子中的神采告诉她——他平安无恙了。

这就够了。

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林羽艰难地倚靠墙壁，胸膛的剧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刀绞。萧寒那一掌几乎震裂了他的五脏六腑，修为从筑基初期暴跌至练气巅峰，身体的羸弱感如潮汐般席卷而来。

但比肉体的折磨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心头那股锥心的愧疚。

师尊为了救他，竟然...

那一声"本座已经是萧寒的女人了"，如千万根银针般刺透他的心扉。

师尊...都是因为我...

若非自己实力羸弱，若非自己鲁莽地去挑衅萧寒，师尊又岂会为了庇护自己而承受如此深重的羞辱。

林羽欲要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搀扶跪伏在地的师尊，但五脏六腑传来的撕裂剧痛让他每一丝细微的动作都如刀锋割体般难以忍受。

"师尊..."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自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云清璃怔怔伫立在月影斑驳处，纤手无意识地攥紧衣襟，望着眼前这一幕，芳心中百感交集。

师尊竟然能为了羽哥哥做到这种程度...

在萧寒的威胁面前，师尊选择了牺牲自己的清誉来保护羽哥哥。而自己...作为羽哥哥的道侣，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深沉的无力感和愧疚如潮水般几乎要将她吞噬。

我是他的道侣...

道侣的职责便是守护彼此，在对方危难时挺身而出。可是方才面对萧寒的威胁，自己除了恐惧和顺从，竟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

云清璃想起自己方才内心的那个声音——"不要违逆主人"。

她身躯微颤。

自己已经沦陷得这么深了吗？深到连保护自己道侣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不能这样...

她望着羽哥哥痛苦的神情，望着师尊跪伏在地的身影，内心深处有什么在悄然觉醒。

那是身为道侣的责任感，是被她深埋于沦陷状态下的初心与誓言。

房间里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月华缓缓游移，光影也在地面上静静变幻着位置。时光仿佛凝滞，三人都沉溺在各自的心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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