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周五的黄昏，天空呈现出一种溃烂般的紫红色。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一丝风都没有。只有不知疲倦的蝉鸣，像是无数把生锈的锯子，在温见明的神经上反复拉扯。

　　​他正躲在巨大的不锈钢水箱后面。这里的金属外壳被暴晒了一整天，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热度。但他不敢动。

　　​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滑腻地几乎抓不住手机。屏幕的光被调到了最暗，录像模式处于待机状态。

　　​这是他的“武器”。

　　​他在心里一遍遍预演着接下来的画面：顾翎把林冠引上来，那个畜牲开始施暴，他跳出来录下证据，然后用林正清的仕途作为筹码，逼迫林冠删掉原件，从此两清。

　　​听起来天衣无缝。

　　…真的吗？

　　他来不及想了，他已经站在了这里。

　　​他的心脏跳得极快。快得像是要撞破胸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就在这时，那扇通往天台的铁门，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

　　​“吱呀——”

　　​温见明浑身一僵，屏住了呼吸。

　　​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天台粗糙的水泥地上。紧接着，是一个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那是顾翎。

　　​“啧，这鬼地方，热得跟蒸笼似的。”林冠的声音传来，带着那种特有的、漫不经心的傲慢，“你个小崽子还挺会挑地方，怎么，嫌器材室不够刺激？”

　　​“不…不是的…”顾翎的声音细若游丝。

　　​温见明悄悄把摄像头伸了出去。透过手机屏幕，温见明看到了他们。

　　​顾翎走在前面，低着头，肩膀缩着，像是被猎人驱赶的羔羊。而林冠跟在后面，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闲适得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

　　​温见明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顾翎停在了天台中央。

　　​“行了，别磨蹭。老规矩，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顾翎背对着温见明，温见明看不见他的表情。

　　​“能不能…能不能把那个录像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林冠脸上的横肉挤出一个猥琐的笑，他解着皮带扣：“要是你今天表现的好，我可以考虑考虑。”

　　“过来，跪下。”

　　顾翎开始挪动身体，镜头聚焦在林冠弹出牛仔裤的阴茎上。

　　就是现在！

　　​温见明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水箱后冲了出来，手机摄像头直直地对准林冠。

　　​“住手！”

　　​这一声吼叫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嘶哑破音，在死寂的天台上显得突兀至极。

　　​林冠被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提上裤子。他看清了那个举着手机、脸色惨白的少年，但那双阴鸷的眼睛里并没有出现温见明预想中的惊慌，只浮现出一种被打扰的恼怒。

　　“哟，这不是那个谁吗？”林冠松开顾翎，根本没有要遮挡的意思，“叫什么来着…怎么，没看够？上次没过瘾，还想当摄影师？”

　　温见明的手在剧烈颤抖，但他拼命稳住镜头：“我已经录下来了！你刚才说的话，你的动作，全都录下来了！”

　　​“哦，所以呢？”林冠挑了挑眉，向温见明逼近了一步。

　　​“别过来！”温见明后退半步，大声喊道，“林冠，如果你不想让你爸知道你在学校干这种事，就把顾翎的录像删了！否则我就把这个视频交给媒体，告诉他们这是林正清的儿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一口气喊完了这些话，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林冠的脸。他提到林正清的名字时，林冠眼中明显闪过怒火。

　　​然而，没有慌张。

　　​“你在威胁我？”林冠发出一声冷笑。

　　​“证据就在我手里！”温见明咬着牙，声音却有些发虚。

　　​“证据？”林冠像是在品味这个词，他一步步逼近，温见明下意识地后退，直到后腰抵上护栏。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谁？！”还没等温见明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一脚踹在自己腹部。腹腔的剧痛快速扩散，坠胀感和窒息感一同传来，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却被林冠顺势掐住后颈。

　　林冠把嘴凑到他耳边，语气森然：“你以为你能把那个东西带出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算把你从这里推下去，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温见明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大声反驳：“不可能！通向天台的楼道只有一个，那里的监控一定拍到我们了！即便你爸是局长，那段监控也能证明是你杀了人！”

　　“哈！”林冠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彻底击碎了温见明的防线。

　　​“你是傻逼？我就知道突然把地点改为天台没好事。我早就让人把学校的所有监控都关了。叫什么来着…检修，对吧？”

　　​轰——

　　​温见明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关了？

　　​监控关了？

　　他手里那部一直举着的手机，此刻突然变得毫无意义。如果监控关了，那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林冠来过这里。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活着把手机带出去。

　　而且。温见明感觉到自己正不争气地颤抖。他相信林冠敢把他推下去。

　　“怕了？”林冠看着温见明瞬间惨白的脸，满意地笑了。他猛地伸出手，一把钳住了温见明的右手手腕。

　　“唔——！”温见明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被林冠按在天台的护栏上，那护栏只有半人高，硌得他腹部生疼。

　　温见明看到了下方令人眩晕的水泥地，死亡的气息第一次如此贴近。

　　不要…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

　　“放开他！”

　　​一声尖利的嘶吼猛然炸响，那是只有未经历变声期的孩子才能发出的频率。

　　​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发疯的野猫般冲了过来。顾翎扑到林冠身上，张开嘴，狠狠地一口咬在了林冠的手臂上。

　　“操！！！”

　　​林冠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向身后。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顾翎的脸上，顾翎小小的身体被打得向后踉跄。

　　​“妈的疯狗！”林冠红了眼。

　　温见明终于从窒息中缓过一口气。他看到林冠拽住顾翎的头发，眼见着就要往墙壁上撞。恐惧、愤怒、绝望，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不能让他打顾翎。

　　​不能输。输了就是死。

　　​温见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从地上弹起来，像一颗炮弹一样撞向林冠。

　　​这一撞完全没有章法，纯粹是濒死者的反扑。

　　​三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松手！草你妈的！”

　　温见明感觉自己的拳头砸在了肉上，又好像砸在了骨头上。林冠狠狠撞在他的胸口，痛得他差点闭过气去。

　　温见明从没打过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肾上腺素已经在发挥作用了。他闭着眼，拼尽全力向前发力。

　　“我操…我操——！！”他听到林冠的声音。

　　但已经不是愤怒。那是什么？是慌张？是恐惧？

　　他突然觉得手掌下的阻力突然消失了。

　　他睁开了眼。

　　他看到​那个刚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身影，在重力的牵引下，向后仰倒。

　　林冠的脸上写满惊恐。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映出橘红色的晚霞，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温见明眼睁睁地看着林冠的手指擦过栏杆，然后整个人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

　　几秒钟的死寂。

　　​“砰。”

　　​一声沉闷的、像是装满水的麻袋重重砸在地上的巨响，从楼下传来。

　　​那个声音并不大，却仿佛是一记重锤，直接砸碎了温见明所有的理智。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蝉叫如耳鸣。

　　​温见明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发觉自己正僵硬地趴在护栏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个“砰”的声音在颅腔内无限回荡。

　　结束了？

　　​死了？

　　​杀人了？

　　​巨大的恐惧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温见明的双腿瞬间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呕——”

　　​胃里的翻涌再也压制不住，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水呛得他鼻涕眼泪横流。

　　他甚至不敢往楼下看一眼。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搭在了他还在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温见明像触电一样猛地一缩，惊恐地抬起头。

　　​夕阳的余晖已经散尽，夜幕正在降临。顾翎跪坐在他身边的阴影里，脸上带着淤青，那是刚才林冠打的。他的嘴角破了，渗出一丝血迹，衣服也被扯得凌乱不堪。

　　​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却亮得吓人。那里面的光，不是恐惧，不是惊慌。

　　那是什么？温见明感到大脑发麻。

　　那是崇拜的光芒。

　　顾翎的眼里，是近乎诡异的，崇拜的光。

　　“哥哥…”男孩的双唇动了动，“你…你把他推下去了？”

　　…我把他推下去了？

　　我推的？

　　我杀人了？

　　温见明的瞳孔剧烈收缩，张着嘴。

　　不，那是意外…那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但他发不出声音。

　　顾翎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凑近了一些，那只冰凉的小手温柔地抚上温见明全是冷汗的脸颊。

　　​“谢谢你…”顾翎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梦幻般的甜蜜，“你好厉害…你真的杀了他。”

　　​这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切断了温见明最后的一丝侥幸。

　　​是我推的。

　　​我杀人了。

　　​顾翎看见了。

　　“报警…110…不，不对，120…”温见明语无伦次地呢喃着，颤抖着手去摸地上的手机，“或许…或许还没死…”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背。顾翎的手看起来那么小，力气却大得惊人。

　　​“不行。”

　　“不能报警。”顾翎的声音，“报警我们就完了。你会坐牢的，而且你觉得林正清会放过你吗？”

　　“可是…”温见明的眼泪涌了出来，“那怎么办…这是杀人啊…”

　　​“没关系的。”顾翎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哥哥，你忘了吗？他说过的。”

　　​顾翎指了指楼梯口的方向。

　　​“监控已经关了。”

　　​温见明愣住了。

　　​“既然监控关了，就没有人知道我们上来过。没有人知道林冠在这里见过我们。也没有人知道…是你推的他。”

　　​“这是一场意外。或者自杀。总之，和我们没有关系。”

　　“哥哥，你是为了保护我杀的他。我不想让你坐牢。”

　　温见明呆呆地看着他。

　　“快，哥哥。”顾翎已经站起身，他拍拍身上的灰，“这里有我们打斗的痕迹，太明显了。”

　　他环顾四周，看到角落里堆着一堆装修剩下的沙土。

　　​“去找个扫帚来，尽可能地把所有东西都从护栏扫下去。然后把那些沙土扬起来，盖住那些痕迹。”

　　温见明仍没有反应过来，一切似乎都没有实感。这是梦吗？

　　“快呀，哥哥！趁还没有被人发现！”

　　温见明被这声催促吓得一颤。他像是被操纵的提线木偶，机械地爬起来，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只能本能地听从顾翎的指令。

　　他跑进楼下一层，最近的一个教室，拿出他们的扫帚。他跑到他们打斗的地方，疯狂地把那些灰尘扫下天台。

　　​他抓起一把把沙土，撒在天台的地面上。灰尘弥漫，呛得人咳嗽。他用脚胡乱地蹭着地面，尽量让沙土看起来均匀。

　　直到地面变得一片狼藉，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好了。”顾翎说。

　　​温见明停下来，满手是土，浑身虚脱。

　　​“还有一个问题。”顾翎走到栏杆边，探头往下看了一眼。

　　​“他的手机。”顾翎转过身，看着温见明，“那个录像还在他手机里。如果警察发现了尸体，解锁了手机，就会看到那个录像…就会知道他和我有过节，就会查到你。”

　　​温见明再次陷入绝望：“那…那怎么办？”

　　​“必须删掉。”顾翎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删？手机在…在下面…”温见明指着楼下，手指都在抖。让他现在下去，面对那具尸体，还要从尸体身上摸出手机？他做不到。他宁愿现在就去死。

　　​“我去。”

　　​简短的两个字。

　　​温见明震惊地看着顾翎。

　　​“你…你去？”

　　​“哥哥不敢去，那只能我去。”顾翎的校服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被扯坏了，他将其脱了下来，利落地系在腰间，“哥哥你不能待在这里，用衣袖垫着手把天台门关好，下楼，在教学楼后门等我。”

　　说完，顾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走向那扇黑洞洞的铁门。

　　​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天台上只剩下温见明一个人。

　　​夜风呼啸而过，吹干了他身上的冷汗，带来刺骨的寒意。

　　温见明照做了。如今，除了照做，他再没有其他办法。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一楼的，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后面附近找到了一个角落。他缩在那个角落里，死死抱着膝盖，像只被遗弃的猫。

　　林冠坠楼的那一瞬间在脑海中不断闪回。如果他还没有完全疯掉，林冠坠楼的方位应该是南侧，而后门在北侧。

　　也就是说，自己前方，穿过那个空教室，室外，有一具尸体。

　　而那个会叠纸兔的，爱哭的男孩，正在走向那具尸体。

　　林冠的手机，不可能没有密码。手机还能识别他的脸吗？还是说，顾翎会抓起那具尸体的手指头，按在手机上试图解锁？

　　温见明突然觉得，比起林冠，顾翎似乎更加让他感到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有五分钟。

　　​脚步声。很急，很重。

　　​温见明猛地抬起头。

　　​顾翎在走廊那头跑过来。

　　​他气喘吁吁，胸口剧烈起伏。他的脸上带着因为奔跑而产生的红晕，额头上全是汗。

　　​他到温见明面前，蹲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走廊没有开灯，但黄昏的天还不至于太黑，温见明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了顾翎的笑容，那个笑容看起来格外单纯。

　　​“删掉了。”

　　“哥哥，录像删掉了。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们和这件事有关了。”

　　真的，没有证据了吗？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他模糊地发觉，从这一刻起，他和面前这个小小的，长着圆脸蛋但灰蓝瞳男孩，再也无法脱开关系了。

　　“走吧，哥哥。”

　　​顾翎向温见明伸出手。

　　​“我们回家。”

　　​温见明迟疑了许久。

　　​但他最终，还是颤抖着，握住了那只冰凉的小手。

　　『下』

　　温见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一夜的。

　　他没有睡觉。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一条被晒干的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海水的腥咸。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林冠坠楼时的画面——那张扭曲的脸，以及那声“砰”。

　　那声音，比任何尖叫都清晰，像是一枚钉子，将“凶手”二字凿进了他的灵魂。

　　他不敢看自己的手，那双手仿佛还残留着推搡的力道。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铁锈味。

　　可顾翎却来得准时。

　　上午九点刚过，门铃响了，温见明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

　　​但他很快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是顾翎。

　　顾翎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干净T恤，怀里抱着那个总是随身携带的书包。昨晚脸上的淤青还在，但这不仅没有折损他的容貌，反而在那张过于精致白皙的脸上，增添了一种令人心碎的破碎感。

　　​“哥哥，早安。”顾翎仰起脸，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

　　​那笑容未免也太过自然。温见明感到胃部一阵绞痛。

　　​“…早。”温见明沙哑地回应，侧身让他进来。

　　​顾翎熟练地换鞋，走到客厅，把书包放在茶几上，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别开！”温见明几乎是尖叫出声，扑过去想要抢遥控器。

　　​但顾翎的手却极其灵活地避开了。

　　​“哥哥，坐下。”顾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我们要看。我们要像平常一样看新闻，如果不看，反而显得心里有鬼，不是吗？”

　　​温见明僵硬地坐回沙发一角，身体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

　　​电视屏幕闪烁，那是本地的新闻频道。

　　​“…昨日傍晚，市教育局局长林正清之子林某，被发现坠亡于本市第三中学教学楼后侧…”

　　​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温见明的太阳穴上。

　　​“关掉…求你了，关掉…”温见明抱住头，胃里的酸水再一次上涌，“我不想听…”

　　​那是人命啊。

　　​无论林冠多么该死，那都是一条人命，是从他手里滑落下去的生命。

　　​突然，电视的声音消失了。

　　温见明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具柔软的、带着淡淡奶香味的身体便挤进他怀里。

　　​顾翎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捧住了温见明满是冷汗的脸，强迫他抬起头，直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如同深海般的宁静。

　　​“哥哥，看着我。”顾翎轻声说。

　　​温见明的视线被迫聚焦在眼前这张脸上。

　　那是一张极纯真，极阳光的，孩子气的脸。但似乎又不止这些。

　　不，那张脸是有魔力的。温见明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端详顾翎的脸。他的五官似乎有一种超越性别的可爱。让人想要保护，让人想要揉搓。

　　“哥哥为什么在发抖呢？”顾翎的手指轻轻抚过温见明的眼角，指尖冰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杀人了…”温见明颤抖着说。

　　​“可是，林冠那样的人，活着只会伤害更多孩子。哥哥，你不是坏人。”

　　​顾翎停顿了一下，他抱住温见明，把嘴凑到他的耳边，气息温热。

　　​“你是英雄。你是我的英雄。”

　　​温见明的瞳孔微微放大。英雄？

　　​“可是…”

　　“哥哥，你知道吗？”顾翎打断了他，“林冠打我的时候，真的好疼。”

　　他抓起温见明的手腕，将那只还未从杀人的余悸中平复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腰侧：“他当时踢的就是这里。”

　　温见明的手掌下，是细腻温热的肌肤，以及一片触目惊心的紫色淤痕。

　　​温见明像被烫到一样想缩回手，却被顾翎死死按住。

　　顾翎的声音里似乎有哭腔。“还有这里…这里…”他引着温见明的手，滑过他光滑的皮肤，滑过那些新旧交叠的伤痕。

　　“如果没有你，昨晚在天台上，我会变得比这惨一万倍。我会死，或者是生不如死。”

　　​顾翎的眼里蓄满了泪水，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足以激起任何男性的保护欲，甚至是…破坏欲。

　　“所以，是你救了我。我的命是你给的。”

　　温见明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掌下那具伤痕累累却又充满生命力的躯体，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罪恶的亢奋。

　　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恐惧似乎真的正在消退。

　　他被这个男孩需要，被这个男孩彻底需要。

　　这种想法涌了上来。

　　“…哥哥，你会嫌弃我吗？”顾翎突然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你也认为我已经脏掉了吗？”

　　温见明摇摇头。他怎么会。

　　“所以我，想把你给的这条命交给你。我想把这具身体，交给哥哥。”他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我唯一能报答哥哥的了。”

　　…？

　　这是一个正常孩子应有的思维吗？他意识到顾翎的观念和自己的完全不同。

　　顾翎低下头，将自己柔软的嘴唇，印在了温见明干裂的唇上。

　　温见明的大脑轰的一声炸开了。

　　顾翎的舌尖生涩却执着地撬开他的牙关。温见明尝到了一股淡淡的咸腥味——那是顾翎嘴角伤口裂开的味道，也是昨晚那场噩梦残留的味道。

铁锈味。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这是不对的，这是疯了。 理性在尖叫着让他推开，但他的身体却像那条被晒干的鱼遇到了水，贪婪地汲取着这点罪恶的津液。

　　他想到了顾翎伤心失落的模样，想到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如果自己推开了他，是不是在表示，自己嫌弃他？

　　他已经推不开顾翎了。

　　一吻终了，温见明的眼神已经彻底迷离，思考的能力正在被抽离，他的脑子已经如一团浆糊。

　　“虽然我已经没有第一次了。”他的耳膜机械地传导着来自顾翎的振动，“但这是我真心的第一次，我想给哥哥。”

　　温见明不记得自己是否做出了回应。但他记得顾翎的小手已经滑到自己的胯下。

　　那只小手褪下了他的衣物。

　　那只小手握住了他的欲望。

　　那是只小孩子的手。那是只小孩子的手。

　　残存的理智在呐喊。残存的理智在挣扎。

　　但温见明没有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勃起了。他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这是他第一次被人看到勃起的样子。

　　但温见明没有动。仿佛顾翎如潭水的眼眸有某种魔力，已经吸走了他的魂魄。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下体已经抵住了顾翎的后庭。顾翎什么时候脱掉的裤子？

　　“这是我唯一能报答哥哥的方法。”

　　现在看来，自己的那根似乎不如林冠的粗，仍是粉色的，一看就是未经世事的少年。

　　不，林冠是在强暴，而他不一样。他有林冠没有的东西。

　　他有爱。

　　顾翎将身子微微一坐。

　　前所未有的包裹感席卷而来，似乎有电流经过，温见明的身体不由得一颤。

　　跟自己的手完全不一样。那是真实的温暖，是真实的，幸福感。这种感觉仿佛连重力都嫩好弱化，让温见明感觉轻飘飘的。

　　顾翎又一用力，将温见明整根吞了进去，他在温见明耳边喘息：

　　“哈…哈…哥、哥哥，舒服吗？”

　　温见明无法回答，他在想别的事。

　　他在想，如何让顾翎舒服。

　　​“哥哥，你以前是因为愧疚才对我好，对吗？”

　　​“但现在不一样了。”顾翎用手摸着他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大型犬，“我们谁也离不开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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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读者老师们好，不知不觉我的粉丝数已经破50了，谢谢大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默认这个系列会一周一更了。但我又重度拖延，每次都等到周二晚上才开始动笔，然后一直熬到凌晨。感觉这样写出来的，质量堪忧啊。不过毕竟是初投稿，也请各位老师海涵了。

总之，本章就是“天台计划”的后续发展，不知道有没有超出各位读者老师们的预期呢？虽然林冠这个问题被解决了，但似乎出现了更大的问题呀…温见明和顾翎能否挺过这一劫呢？就看下一章啦。希望我不会再熬夜肝更新了。

如果大家愿意，可以加Q群给我建议：1055323125。无论如何，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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