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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北極星墜落之前【潔蜂/救いたかったのは - 1】,第2小节

小说:於北極星墜落之前 2025-12-26 17:06 5hhhhh 1280 ℃

蜂樂廻原以為,自己還能再做夢得久些的。

卻沒想到自己會在中途就醒來,在自己挺享受那片景色的半路,他還記得他正筆劃著星星建構的世界地圖、完成不到一半,也沒來得及把自己插進任一顆星球的故事裡棲息、這可真可惜。

平時的話,如此美麗而絢爛的夢是少的,更多會是像記憶裡這間病房最初的樣子……

那或許是兩三年前吧?

要仔細說說夢的話,那是個純白色的盒子,把靈魂僵直地填塞進、束縛於床墊上,他起不了身。接著會有不少面孔閃過、無論是自己記得的又或是自己不記得的,他們都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己,靜音得可怕。

於是被入侵的小世界漸漸變得擁擠過頭,那些表情如加熱的塑膠面具融化、分解、拼貼合併,終末塑形成異形怪物的樣貌。即使如此那些情緒卻都留著,模糊卻訕笑著,會像油漬或磁黏土般沿著牆角邊界線攀附而上,窗外景色被遮蔽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他常常做這樣的夢,驅身於升起的陰影裡來不及逃跑,聲音是出不來的、以無數根指尖掐抵於咽喉與胃頂,只有自己纖細且嘶啞的呼吸被放大後、灌滿耳膜與鼻腔。再醒來總是就要能伸手拉扯邊界的時候,身軀彷若溺水似地仰躺著後背濕透一片、與被單沾在一塊,眼瞳睜大著、無神許久……

直到確認自己真的醒著,此刻此景也並非下一齣輪迴劇目。

所以說現在的病房已經不長得那樣,畢竟噩夢醒來後又身處起始佈景這種事過於毛骨悚然。

不過這是、多久以來的清醒了?他坐著伸手去勾手機,戳戳幾下螢幕卻發現早已沒電了。自己上一次睡去是什麼時候他不太記得,畢竟回夢鄉裡去這件事總是發生得突然,是不是在床上睡下的也不太清楚,日子界線被渡過過得模糊,所以說此刻可能也就是夢境的延續線而已——

瞥眼去,天氣已經入冬,外頭有下過大雪的痕跡。

相較室內空氣暖些,被阻絕於玻璃之外的窗緣積起整齊新雪,他伸出食指去碰觸,溫差的結霧層便畏縮、而後讓出條指頭蜿蜒走的路。露氣積聚後沾上凍發紅的指尖,低溫將末梢感知自神經末尾汲取走、慢慢就要無知覺了,靜靜地他卻只將視線自自己揮筆抹開的縫隙裡探去,身子前傾。

微微瞇上的雙目會是銀白世界裡點上的暈黃的燈,承接一片片墜天的雪掛在睫毛,接著他向上一望,映入眼簾的是雪過難得清澈的湛藍帷幕,掛著圓月與一整片星空。這就像是方才讓自己依眷的、那場難得的夢的延續,只是被蒙上一層寒氣、勉強才能看得清晰。

所以這不是夢的延續而是現實、他不知為何能這麼篤定地認為,接著下床時腳趾觸碰到瓷地的冰刺感也過於真實。

觸電似地收回莽撞後,蜂樂隨意自抽屜裡翻找,給自己套上毛襪子、再好好套上拖鞋。他扶著床緣支起身,勉強保持平衡,久違的筋骨舒展並未如預想中沉重或傾倒失控、他發現……雖然習慣控制或許還需要一段時間、而在這之前自己的學步樣子肯定是可笑得不行。

「……哦?」

不過在離開前,桌上一個顯眼東西吸引了視線,月光下閃著光。

於是把那東西攜帶著,也把莫名輕鬆的心情帶著,再順手於肩披上一條薄毛被後,蜂樂離開了病房。

ここは世界で一番星が綺麗に見える場所

塞ぎ込んだ昨日も不透明な明日も 意味を持つんだ

僕ら確かに飛んだんだ 箒星を追いかけた

もう少しだけ このままで このままで

這是為自己建構的,無人天堂。

說是無人也不太對,因為醫院裡必要的醫療人員許多、以及各式患者們進進出出,他見過的面孔數量其實挺多,在入院的這兩三年時間裡。只是也沒多少病人會願意被分配到自己對面的床位,與一個整天不是像屍體一樣睡著、就是突然醒來會是因惡夢崩潰、精神不定的傢伙待一塊。

他對此沒有抱怨,反倒覺得清閒,因為雙人房對面沒有人將會更加寬敞且自由,大部分時間消耗飄渺與夢境裡度過的傢伙似乎也不太需要現實世界;這副身體即使像牢籠,但同時也像是暖被構築成的防護罩,深陷其中就能遮去耳、眼、任何人的嘴、任一把利刃,最後獲得被一切接納的窒息感。

所以他完全明白自己身處此處的理由,只是同時消極地慶幸自己的「終結」裡不會有其他人加諸給自己的噩夢,沉眠時他能藏身於名為「蜂樂廻」這副身體的殼,而在身處夢境裡的蜂樂廻將是「存在」的。

……也同時是「消失」的。

在無數次被詢問關心關於病情與心理時,他已經學會笑著以那些正常人的答案回覆,但事實上他想或許就這樣賴著不走也沒有關係,賴在偌大無人的雙人病房、賴在飄渺虛構的無意識裡。只有在每次醒來時,發現優每月寄給自己的慰問信裡夾的畫展票日期又過了,會覺得可惜。

對不起啊,優,明明就說過了不只一次「下次會去看的」,結果並未有一次達成,或許也將未有機會……

此刻雖已入夜但尚未換日,蜂樂獨自離開病房,這層的病人數少、更幾乎沒什麼能對話、或是會願意與自己的傢伙在。所以他想巡房傢伙大概也不會特地繞去自己床位檢查,更不用說自己獲得了「鑰匙」。

他不太明白「那個人」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怎麼想都不應該讓一個精神疾患者拿到這種東西,但他收進了口袋、很自然地——那或許是允許、又或許是豁免。

那麼,一切就將輕鬆起來。

所以目的地也只有那裡了,這場偷偷摸摸的逃跑旅行,隱密身軀於拐角與暗夜,只是在習慣之前先貼附著白牆前進吧!一步兩步順著呼吸節拍,生鏽的木偶自己提起細引線、開始那場緩慢而僵硬生疏的遊行。

身體正在慢慢記憶起來,控制權轉移的過程比預想中順利,與小時候那樣總是靜不下來的靈活度已經比不上了、也是……畢竟荒廢了過久?

但心跳是熾熱且雀躍的,與出汗與脈搏一同喘著氣。

這是場身姿藏於陰影裡的,喪屍般不協調顛簸的舞。

因為一旦決定去死就很輕鬆了,目標會是再上層再上層的頂樓,一切屬於蜂樂廻的噩夢都將在那裡結束,底下以鋪成厚雪軟墊肯定會好好地接住我、包覆我,收尾替那個永遠入夢的怪物蓋上暖被與花束。而每片雪片飄落時都將比輕吻更溫柔,或許透明的我也能成為那些雪片中的一片,那時我甚至有機會親眼看看幾秒星夜絢爛,而今夜睡去的最後那場夢肯定會溫暖且包容——

但你正出現在那裡,在我雀躍地轉神回眸時。

「——!」

被、發現了。

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踉蹌著朝終點奔去。

他原先還想再逗留得久些的。

逗留不是因為留戀,只是或許……會想多留些紀念?在這個包容了自己「後半生」的清冷魚缸裡,儀式性地巡迴演出一圈。他還記得優第一次與自己說再見的時候、在走廊的這個盡頭,不捨離去的纖瘦背影則渺小在那個位置,電梯門緩緩和上的那幕於記憶裡反覆地慢速撥放。

最最剛開始時他還會偷偷覺得孤單、徬徨,邊期待每次優有空來探望自己的時候,到現在根本連對方前一次來是何時都不曉得、無從追溯,距離變得遙遠鬆弛、偏航而無力歸途。可就在自己的巡遊終點處,他遙遠地瞄見那雙暗藍色眼眸,如同門上鑲嵌的凸透鏡探偵貓眼,正沉默著注視著自己……

你看你看,是那傢伙。

只需偷偷看一眼,就足夠嗎?

都聚集過來吧!我聽說——「

……原來只需偷偷看一眼,就無可反駁。

於一瞬裡他忘記呼吸,半身失重地後靠上後牆,自背骨僅隔層薄布的寒刺如藤蔓,恣意舒展地攀附上肩膀。無論多少次,那陣蜂鳴總是在掩不上耳的噩夢裡叫囂著,可如果這是下一場夢的起頭就好了他突然想,這樣的話自己的「罪行」就能不被揭發通報,只是過客的你、也就不用跟著一起……

塞入口袋的鑰匙走漏風聲,隨動作擺幅響鐘。

不知道遠處對方是否有捕捉到信,更也沒清楚看見對方是誰,但敗露一切的此刻早已無時查證了,蜂樂一手隔著褲管抓緊口袋裡鑰匙、朝來者逆方向舉步加速。前一步兩步時還踉踉蹌蹌的,後一步兩步便找回了些許以前身體使用四肢的記憶,心跳與步伐都意外能快一些,在這樣一切就要被揭穿以前逃離。

但就要被揭穿的那一切會是什麼呢?又是為何要因此逃跑?再為何你也跟著我一同穿梭於逃生燈光雕刻的斑馬隔線裡,露出那樣不是已知慌張的表情?他用全身力量先一步推開沉沉的逃生門,映入眼前的是向上堆砌整齊的階梯陣列,月色溢滿後自方窗洩漏下來,拉長終點至過客腳邊。

抬眼,沿迴旋切割的空心方格上望。

「……」

自己的終末就近在眼前。

其實抬頭或低頭見著的都是同樣的,正反向旋轉的幾何螺旋型,以往他更時常從中心向下望,在自己一個人想躲避「治療」而躲在樓梯間的時候——此刻他抬頭望才發現向上看也是相同的,渺小的自己被夾心於樓層中央。

他原先以為會不太一樣,畢竟此刻抱著的心情不太一樣……之類的?自己過去只是想找個能容下自己的小空間休憩,現在則是為了朝終點那扇門前去。於是直線轉彎直線,踩上第一階階梯的腳步還不夠穩固,但轉彎直線再爬升,速度就快了許多……

因為這兩件事歸根就底,就是一樣的阿!

他更劇烈地奔跑了起來,想把入眼幕的每一片白色都甩在身後,心臟肯定也會跟不上自己強喘的,但一切都不重要了。螺旋著螺旋著漸漸氧氣稀薄,螺旋著螺旋著是蜂樂廻的人生,有人真的有天堂是什麼樣子的證據嗎?那地獄呢?

所以去死也是、同理的、當然的。

所以去死也是一樣的,在終末那稱為「止」的時間之後會是什麼呢,又有人能提出任何證明,是會消失、成佛或是成為鬼魂流連?那裡擁有的也或許是自由阿,在已知終於能真正與「蜂樂廻的故事」做出區隔的假設之下,那難道不會是自由的解方嗎?只要奉上一切就行了。

在就要直接撞上門板前剎車,手探入口袋去掏出鑰匙的動作急促而磕撞,插入孔縫、至底、使點力右旋,喀擦的解鎖聲清脆得讓人興奮。轉開門把後,外頭守候已久的寒氣便與自己逆向,刮過鼻尖、臉頰側,凍得要睜不開眼,也沒攔住蜂樂廻。

以蜂樂廻的現有的一切作為代價,特別且超值划算。

目標是明確的,他步履於雪上。

室內不織布拖鞋不怎麼適合踩雪,身後還是刻下深淺不一的定位標記,這些腳印子將成為自己今夜出逃的證據,因這個安靜的、沒怎麼再飄雪的夜晚而留下。他沒去顧及身後人追上或沒追上,連門闔上……再開啟的聲音都並未聽見,他只是徑直地走向邊際線上罷了,走向視線可及的天空盡頭。

圍牆高度差不多及腰,石砌、約略一條手臂長的寬度。

這種高度,只要使力撐一下就能攀附上去。

難怪這裡平時都是鎖上禁止進入的,也只作為打掃人員晾床單使用而已。建築樓高共八層,向下俯視則是空地、遊樂設施迷你得如同玩具積木、散落在砂糖白的色素糖果形狀。

蜂樂廻站立在那一切之上,並未垂下頭。

而是向上仰去。

幸好今日天空是晴朗的,幸好病院建在這樣杳無人煙的地方,讓此刻包圍著自己的星夜特別瑰麗而絢爛,於漆黑絨帷幕上不經意灑下玻璃碎似地、然後想對那些星球的視角而言、這裡又何嘗不是渺小其一?

這樣想的話就覺得自己的存在更輕盈簡單了,但同時也更渴望逗留,以往待在房裡隔窗時他就很想親眼看看這片景色,濾去玻璃水漬、反光,現在可如此靠近的這片夜寬闊得讓人想哭。夜晚與早晨不同,夜晚是溫柔的,用於遮蔽豔陽刺眼的五指能夠被放下、當然也能自由地抬頭,於是每個駐足之人肯定都會為此感嘆、說像是——

「……好漂亮啊。」

噢、看來也包含你。

蜂樂此時才發現了身後有人,那位不知為何要追上自己到這種地方的傢伙,正站在自己身後約略兩張白病床的距離,兩人間隔的也確實是同樣顏色的雪。他稍稍以斜角瞄了眼來者,那是件與自己相同的病號服,於深冬季節裡顯得特別單薄、臉頰與鼻尖都凍紅了……這些都跟自己同樣就是了,甚至跟自己同樣抬著頭。

「嗯、對阿~」

於是他如此回覆。

「但你不打算阻止我嗎?」

身後傢伙終於有了動靜,在自己這樣破壞氛圍的一句轉折提醒之後,他還是有意識的、自己接下來打算做的事一般歸類於「傻事」——

相信這對只是過客你而言也是如此,看那藏不住的慌張表情,肯定在慌忙地即興譜寫「冷靜點世界還很美好」之類的心靈雞湯,或是想著如何呼救、或如何挺身而出吧?

但我可沒有、這樣讓人負罪的惡劣興趣阿?所以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蜂樂接著閉上眼睛,張開雙臂迎受突然前來的一陣風。如果能因此生出翅膀就好了,能距離閉眼前的天空更近一些,能摘幾顆耀眼回自己閉眼後的夢裡,在一切都終變得漆黑時備用提燈。

但我或許、會有點想……

贈予你、

也贈予如果有明夜的自己一個機會?

於是他跨出一步,而往前一步會是預想,向後退卻一步則會是實際,即使實際結果都將是墜落。看來自己已經醒來得超時了今天,感覺到就要失去控制時他竟未如往常有意圖反抗,替代品是滿足與寬容。

所以今天就這樣吧、就好了、

「——!」

晚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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