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ell Song

憧憬是一种毒药。

The Hell Song

1

那之后有整整三天没有和朔间说过话——毕竟是像要把生命在几小时内燃尽一样的现场演出，大神当晚回去之后便倒头狂睡，直到第二天接近傍晚的时候醒来，才发现已经不记得到底怎么回的家，也完全没有了洗过澡、摘了耳钉上床的印象。

大约是被传染了老年痴呆。

想到这里的时候，平日里总爱强调自己是“狼”的青年彻底清醒了。

朔间零。

从嘴里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的大神，突然把脸深深地埋了下去。房间里的电子时钟显示着5:55这样意味不明的数字，优美的黄昏即将降落在这座城市，暗夜的魔物快要苏醒了。

坐在床上抬起头，年轻人忍不住试图猜测，每天在这段时间醒来的那个人，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眼前的世界。

昨夜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利落地下了床，大神从地板上拾起只剩百分之几电量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有几条未读消息，然而自己暂时不想看，随手接上了旁边的充电器，现代人不可或缺的通讯设备被丢在了一边，大神和往常一样赤着脚走进了浴室。

脑中仍旧残留着电吉他的弦音，梦寐以求的对决最终变成了合奏，演出完美落幕。而走下后台的那一瞬间，大神几乎是跪了下来。

仿佛体内所有的水分都流尽了，这是自己前所未有的一次筋疲力尽。把青春揉进汗水，恣意地挥洒在情人节返礼的舞台上。

那些话语——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对朔间的所有呼唤，随着水龙头底下的流水声，再度从大神的头脑间掠过。

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怎么做，帅气的年轻人完全没有想好。

这简直是深渊啊。看着镜子里被水浸湿的脸，他发现自己竟然比想象中要来得平静。

“朔间……前辈。”

于是在心中默默地念了一遍。

2

既然告白了总应该接着做点什么。大神虽然明白，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这大概可以列入他人生中屈指可数的重大尴尬事件之一。

葵兄弟说这也是自己的优点，问他们究竟指哪方面，却始终得不到直接的回答，大神想了半天，只能给本人打出“勇气可嘉”这样的评论——毕竟到最后也没能分出他俩的胜负。

已经很久没见过那样的朔间零。

在场的很多人都这么说，那时自己结束了演出坐在地上，大脑一片被人切断电源似的空白。

“你（小狗）准备躲着我（吾辈）到什么时候？”避免和朔间接触的第二天，还是在轻音教室里遇到了对方。把昏睡的那一天也算在内的话，大神已经有三天没有碰过吉他了，这难免令他产生稍许不安。明知有很大的可能会遇到那个人，但像正午这样一天中阳光最充足的时间，吸血鬼应该正在棺材里沉眠，只要自己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对方就不容易醒来。

然而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当那个人若无其事地推开棺材的盖板，像往常一样打着呵欠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的时候，大神才在轻音室坐下不到五分钟而已。

“你……你怎么醒了？”

“不希望我醒来吗，晃牙。”昵称的游戏和争吵已经结束，两人看起来像是绕了个圈子回到了原地，而实际上早已不是当初的起点，毕业催促着所有的三年级跑完了全程，无论是拄着拐杖的老年人，还是披着病服的药罐子，都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交出接力棒，从赛道上离开。

“早安，朔间前辈。”

3

在学校里接吻一直都是大神敢想不敢做的事。

毕竟连告白都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更不要说是在舞台上，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急躁，容易不安。

仿佛不把那些话在那一时刻说完，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大神当时确实是那样想的。

剧烈的离别感在一瞬向自己扑来，突然觉得朔间零这个人离开所有人好远，他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就像几百天之前那样，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DEADMANS。

一个不愿被提起的名字，不属于某一个人，而是存在于回忆中的团体。

朔间零那份目空一切的潇洒、强大、温柔，从那个时期开始就杀死了自己。偶像也可以拥有偶像吗——大多数的偶像都是普通人，自然会有崇拜，萌生喜爱。

天才在哪里都是天才，生来就是偶像，只是也许无人知晓，也就不存在拥护者。

“小狗这样可是犯规喔。”像睡美人一样接受醒来后的第一个吻，吸血鬼和意料中一样镇定，即便听到了大神鼓点一般的心跳声，年轻人嘴唇温热湿润的触感令人着迷，甚至足以为之疯狂。

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是被爱着的——梦之咲学园的绝大部分人都不会说谎，或许这也正是自己舍不得离开的理由。有风起云涌，却又个个敏感单纯，和这样的人类在一起，仿佛连冰冷的血液都能够升温到沸腾。

“烦死了，闭嘴吸血鬼混蛋。”

“呵呵呵，还是这个叫法听起来最亲切了。”虽然只是个极其短暂的亲吻，大神的脸还是涨得通红，这让朔间忍不住就想逗逗他。然而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因对方再度靠近的脸颊而停止了。

“朔间前辈……谢谢你。”这是大神今天的第二个吻。和先前的不一样，这次的吻是有备而来，倾注了体温和深意，年轻人表达喜爱的方式终究热烈而直接，必要的情况下，就可以跨越一切。人类的味道如此甘美，这样强制进行的协调呼吸感觉并不坏，朔间让自己沉沦在了亲吻里。

大神一直都是个机灵的孩子，这和他率直的性格并不冲突。即便是在眼下的情况，主动邀吻的年轻人还是不忘用身体挡住从门缝里透进来的来自走廊的日光。

传说在梦之咲，用心聆听的话就能听到优美的音乐。

流言有时并不只是流言。

朔间换了一口气，决定开始他和大神今天的第三次接吻——显然还会有更多次。

轻音室的所有乐器都在轻轻颤抖，微尘漂浮，暗夜的魔物们伺机而动，空气里宛有弦音。

是谁在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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