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Recess 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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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将尽，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全军范围的通缉令已经发布了。”忠于元帅的知道计划的中级将领们集合在一起，向他禀告情况，“我们将按照您的命令去各基地监督逃兵的情况，若有发现逃跑的舰娘，格杀勿论；而那个人类，尽可能活捉他。”

“明确无误。出发吧！”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颔首，他身旁的近卫官代他发言。

“是！”部下们的鞋跟碰出整齐的响声，随后散作有力的韵律在总部里穿行。黎明之前的时分，他们的声音在回响，宣泄着元帅的狂怒和不安。

“元帅大人，我们也该出发了。”

“和那时候一样急性子。还没到时候，它们的规避策略……至少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抵达……至于出发的时间……还有几天。消耗完它们的补给，一定要拿下。”

话语尽可能的简短，他有些累了。这时近卫官确认了所有的愤怒已经远离，看着他老迈的身躯和厚重的衣服，将快

要掉出来的香烟盒子放回去。

“静，我老了。亲自参加制作‘你’的人格和记忆的工作……有点累了。”

“该休息了，隼。”

“还真是逼真……和多少年前一样，简直没有变。”

“你也没有变。”他看向她柔情似水的眼眸。

“我变了……已经这么老了，快没有气力走了。但只要……”

“睡吧。这一天发生太多事了。”她搀扶着独自承受岁月的老者起身。

“晚安。”

她的容颜永驻，向着时光的雕刻展露出迷人的微笑。为了不辜负迄今为止为了理想牺牲的一切，元帅必须要亲眼见证那神圣的国度建立的一刻。至于是不是“亲眼”，他认为是的。他那崭新的如旧的永世不坏的身躯已经在冷冻的库房里等着他，欠缺的只是那一道工序。他将死而后生，重新站立，重新指挥，重新站在权力的巅峰。他将制造出千千万万个他、她、它，他将制造和自己有着一样思维的机器，更将制造千千万万个忠实于人类的奴仆。他将和志同道合的精英一起

战斗——

“去改变这个世界，为了我们。”

他告诉自己，他没有后悔的余地，但他又实实在在地心痛了两次：一次为了自己猝然逝去的妻子；另一次则是为了他最亲密的战友，却始终没有站在他一边的人。

“为此……你们必须死。”

他从来没有为之后悔，只是觉得惋惜，惋惜他们没有和自己站在一起，而自己早已在舍弃一切人性的时候就注定战无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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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现在你们的脑子里没有第零定律，我让你去杀一个路过的人，你能不能动手？不能，因为第二定律‘服从人类’的优先度低于第一定律‘保护人类’。如果两个人分别命令你去杀害对方，你也不会动手。杀人的命令此时没有意义。”

“但，我们现在有了第零定律。它的优先度高于其他一切。人类的整体利益被置于一切之上，所以为了整体的利益，杀害部分妨碍整体利益的人类就落入了你们的行动范围内。‘杀人命令’导致的一二定律的矛盾可以由第零定律解决，问题就在于你们所认为的人类的整体利益是怎样的。在这个时候你们不是执行命令的一般智能，像那些人工智能时代伊始的产物（虽然你们有一些先置的人格），而是上升为了拥有自己价值体系（虽然这可能是人为构建的，甚至是洗脑式灌输的）的智能，此时你们已经大幅度地接近了人类，但还不够。”

“最关键的一个案例，也是最重要的案例，就是我们要去的自检中心里发生的暴乱事件。她们在没有命令的前提下，就成功地杀害了她们认为对于人类集体利益产生了妨碍的人……没有第零定律是无法解释的。这是自发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行为，而且没有同类案例可以对照。”

“还有，霞，按照你的证词，TK是自杀的。这是自发违反第三定律的行为，虽然只有极少数，但是确实有同类案例上报。在自杀者的价值体系中，这可能是符合第零定律的，她知道来救她对于人类的整体利益会产生伤害，因为她经历了无数次拯救失败的浪费和苦痛，她不希望对于人类的战斗力造成负面影响。”

魔王终于将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和目前有关于三定律的事件以她的视角向不知情的三位舰娘陈述了一下。她解释得口干舌燥，却毫不犹豫地点上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心满意足却又悲戚地看着烟雾弥漫。身旁的霞讨厌这气味，稍稍斜过身子倾向自己的司令官。

“如果你是讨厌烟味的话，最好不要靠过来……我刚才抽了一根。”

“如果我能/从身上摸出/一包烟/那么今天也许还不算/糟糕透顶。”魔王弹起了空气吉他唱着，这莫名其妙的熟悉的音调听得旁边的响眼神发光。而浅井则奇迹般地接了下去：“那是一张飞向无穷远方的机票/起飞后/地上空留我的残躯。”

霞讶异于两人的心有灵犀，有些羡慕却无能为力，只能换个方向吐槽道：“怎么回事……！还带头违反自己定下的纪律，还真是个渣渣……”其实她能够体察此时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毕竟终结随时可能来临。这个时候就算他命令她与他交欢，她也能理解——但能不能接受呢？

正当她刚刚陷入糟糕的浮想之中，魔王对后辈的话把她拉回现实：“话说回来，像歌词那样，你‘自杀’的时候倒是毫无痛苦，就像一根终于扯断了的吉他弦那样，仿佛是顺理成章的飞向我们要去的地方了。”

“我本意非此。”

“但你自己这么做了呀……你的自我和本我心口不一呢。”

“我不应该这么做的。”“这是我改变了你之后你的说辞。”

“但我本来就教这帮孩子要活着体验……”“你积累的苦痛让你的体验感受甚至不如虚无，我只能用物质的手段帮你将悲伤和后悔倾泻出来……”

风声很大。他们看着对方，眼神里复杂的情感超出人类的想象。

“谢谢。现在说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魔王滑行过去，递给他烟和打火机，看着霞说，“你干脆来一根算了。夹在我们俩之间是不太好。”

“……才不要。”

“乖孩子。”两个亚人类同时从烟雾中探出头，宠溺地看着她。同样讨厌烟味的不知火把霞拉开，而松风和早霜跟随在一旁，默默感受这种貌似成熟的气息。

“你能给我一根吗？”松风下意识地去摸帽子掩饰自己的悸动，却发现自己的头上已经只有冷风，她于是向他俏皮地笑了一下，“好歹试一下。”

“拿去，大正之风。”魔王为没法走动的后辈代劳。

“你很懂的嘛，不愧是我的提督的前辈。啊……呼，啊咳咳咳咳……这个不行，是真的讨厌。”她像是受了惊的小猫一样立刻吐掉了烟，看着大半截烟落入无穷的海中，魔王觉得有些惋惜。

“果然不应该尝试的。赶紧换换口气。”浅井才意识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走过去拍拍她的背，然后是一番训斥——不过自己已经先于所有人破戒了。

愣了一会儿，她忽然用磁性的声音叹息：“长大成人的感觉是香烟般苦涩的。”

“是啊，是吧。”魔王笑着吐出烟圈，却看不出她的笑容是甜是苦。

（注：歌词为Пачка сигарет - Кино的副歌的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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