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姐姐，你哭了吗？”洗完澡的星发丝还带着湿意，她正抱着宇的被子滚来滚去，嗅着上面不知道是否存在的气味，听到门响之后她坐起来。

“嗯。”细长的睫毛被眼泪粘成一戳戳，空坐在了小女孩的身边。星探起身帮她擦眼泪，空嗅到了好闻的奶香。

“是因为不洗碗被阿姨骂了吗？”星天真的话让空无奈地笑了，她“不是，是和哥哥有关。”

“嗯？”星歪了歪头。

“小星，如果我说我喜欢哥，你会怎么想？”“我也喜欢姐姐呀，”星坦然道，她喜欢夜，只要她改正错误，那她依然是星最喜欢的姐姐。

“如果……我说的喜欢和你对他的一样呢。”

“……空姐姐，你是在开玩笑吗？”“如果不是呢？”

空理解幼女的困惑，她们对彼此的经历所知都不多。但眼前的小人和她一样离经叛道，所以，或许星是空最佳的倾述对象。

宇刚出狱的时候，想要靠努力重新获得家人的认可，虽然是病急乱投医的主动，但他比现在要积极得多。

那是星没有见过的他，很难想象他也会有这个时期。“那后来呢？”

“后来……”他决心不靠父母独立，但一个人是好是坏又不会写在脸上，社会最后还是按履历说话。空不知道他在外求职经历了什么，反正他的努力以失败告终。空应该鼓励他，但当时他的存在相当于原罪。颓唐本身也不值得称道。

那是空最不堪回首的回忆，但是在那段回忆里空是加害者，她不知道当时的宇是怀着什么心情沉默地听完了她的话，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念头用难看的笑容朝她道歉。她回忆过去就会痛苦，那他呢？

星认真地听着，眼眸不时扑闪，末了，看着面容哀婉的空，她脆声道，“那不是和姐姐一样吗？”

“等一下，为什么会提到她？”空万万没想到还有另一个少女的事情，难道哥哥和她也有不正常关系，在她这几年在家里不断内耗的时候，他却在和这对未成年姐妹没羞没臊的生活。空心里有几分不忿。

星摇了摇头，天真烂漫的神情不再，“我只是说，姐姐做的事情和空姐姐差不多而已。擅自误会别人，然后把自己当成受害者，你们根本就没有在乎过店长的感受。”

“……真不客气的说法。”空苦涩道，“星，你能告诉我他对我的想法吗？”他回来之后，空连重话都不敢说一句，更别说顶嘴。但她和他总是隔得很远，一道门，一道墙，又或者是看不见的阻碍。前不久他两只手都受伤，连拿水杯都费劲，空想帮他端茶倒水，帮他换衣服和喂饭，他只会礼貌客气地道谢然后拒绝。就像母亲说的一样，她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一句心里话。

“没关系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店长在想什么。”星的话里同样带上了一丝苦涩。

“……哈？”空第一反应是不信，和他是事实意义上伴侣关系的星说这种话，但她很快就知道了星所言不虚。

他是星和空结识的桥梁，但实际上她们之间的关系全靠机缘巧合，在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前星甚至不知道他有妹妹，更别说其他的事。

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那条街道开店，不回家的理由，那之前经历了什么，很长一段时间她一无所知。只是在那天，冬日的空地上，店长坐在地上凝望着某个方向，用很轻的声音告诉了星一些事，但那时候的她听不懂。

一定是因为她听不懂，所以他才告诉她。

星一直胡乱努力，把夜逼得发疯，也没有让他好受，如果店长愿意把想法说出来她又怎么会这样。但要他主动传递感情几乎是不可能，如果他真的要向某人倾述心事的话，那对象或许只有。

“姐姐……”明明刚洗完澡，但星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所以还是没有办法帮到他吗？”空失落地垂下眼帘，“小星，我不需要哥哥接受我的感情，我也不要求得到他的原谅，我只是想帮他，任何事都可以。”只要能看到他真心的笑容，空就满足了。

幼女定定地望着她，“没关系的，空姐姐，店长……不会怪你的，而且，他一定也喜欢你。”星停顿了很多次才把这句话说出来，小孩子都能明白，如果不在意对方的话就不会因为她的举动受伤了。

所以，只有她无论怎么做他都无动于衷，就像那天揭露恶作剧，他只看着姐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幼女感觉到自己仿佛被妒恨焚烧，无论是夜还是空她都很喜欢，又是如此地厌恶，如果她们都不在就好了，这样店长就只有她一个选择。

“空姐姐，你只要再主动一些就好。”星用要弄破的力度抓紧了被子，但她还是尽量让声音不颤抖，“只要抓住他就好了，他拿你们没办法的。”

空起初还对星的话感到高兴，但很快她就心里一紧“小星，你还好吗？”空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她没有意识到和星讨论这件事的残酷之处。但再如何迟钝也能看出星的状态不对，和在母亲面前时那天真烂漫的孩童判若两人，那让人暖心又忍不住怜爱的女孩仿佛消失不见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非常痛苦的女人。

痛苦地接纳着别人的烦恼，听着另一个女人对她喜欢的人述说爱情的女人。

“对不起，小星，我……”空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了什么，那强烈的反差告诉了她一切。

“没事的……”星朝空挤出了笑容，“我只会给他添麻烦，我学习不好，又经常生病。长得矮，身材又差，不像空姐姐这么有魅力，也比不上姐姐那么聪明，所以说……所以说。”

‘店长不喜欢我也很正常。’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这句话，她埋进了被子里，明亮的灯光洒在身上，脸却在阴暗中明灭不定。

片刻，幼女抬起头，“我不能像空姐姐一样。”

“啊……嗯。”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僵硬回道。

星认真看着她，“只要店长开心就好，这种事情我做不到。”一直以来她所做的事情当然是为了他，但同时也为了和他继续在一起，或许就是察觉到了这点店长才觉得她麻烦。

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在他心里的位置，星不觉得自己能胜过夜和空。但她绝对不会放弃，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其他的结局再好对她都毫无意义，哪怕是空的期望也是如此。

幼女握紧粉拳，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传递给空，她不惜一切也要达到目的。在他面前四处碰壁而诞生的畸形情感，在密不透风的心墙上蜿蜒生长，那和空截然相反，是独属于星自私的爱。

“……”星稚嫩的样貌总会让人潜意识轻视她的感情。空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用力地抱住了星，幼女脸被埋进了柔软宽广的胸怀，刚才还踌躇满志的星顿时满脸通红。

“空姐姐，等一下，喘不过气了……”她挣扎着，空低下头耳语了一句，她不安分的手脚停止了摆动。

她们又说了一会话，之后就到了睡眠时间，虽然空很想知道他的其他经历。但还不至于拉着星彻夜长谈，星看起来也有些意犹未尽，所以两人约好明天继续。不出意外，她这两天应该都会留宿。

“……小星。”临走前，空扶门看在床上翻滚的星，想着两人交换的情报，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她说道，“不要犯和我相同的错误。”

“不会的。”星的声音并无心虚，他又不在意她，怎么会在意她做了什么。

等空离开后，星抱着他以前用的被子，嗅着上面的味道幸福地入睡。

小说相关章节：星空不在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