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手指轻轻点在朱诺的太阳穴上，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朱诺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那一小块接触面上疯狂跳动。

"不要说出去，好吗？"黑影的声音很轻，几乎算得上温柔，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钉进朱诺的脑海。"我不喜欢修改人的大脑。"

朱诺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太过恐怖——黑影不仅能抹去建筑、改写现实，还能直接干涉人的思维。而"不喜欢"做某事，往往意味着"有能力"做某事。

厨房的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黑影收回手，转身去关火。朱诺仍瘫坐在地上，裤子上的湿迹开始变凉，但她不敢动弹。热水倒入茶杯的声音在寂静的安全屋里格外清晰，茶叶的清香飘散开来。

黑影端着两杯茶走回来，将其中一杯放在朱诺面前的地板上。深色的茶汤微微晃动，映出朱诺惨白的脸。

"况且，"黑影在她对面盘腿坐下，"我还挺喜欢你的。"她抿了一口茶，嘴角微扬，"你很聪明。"

朱诺盯着眼前的茶杯，热气袅袅上升。她的思绪乱成一团。这一年来与黑影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回——黑影耐心教导她的每个夜晚，任务失败时从不责备，甚至在她发烧时守在床边。那些她以为是师徒情谊的关怀，现在看来不过是神明对宠物的垂怜。

但另一方面...

朱诺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她的家乡早已化为废墟，父母死于智械袭击，黑爪收留她只是为了利用她的才能。而黑影...即使现在知道了真相，黑影也没有伤害她，甚至还在给她泡茶。

"黑影...姐，"朱诺的声音嘶哑，她清了清嗓子，"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黑影歪着头，紫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告诉你什么？说我其实不是黑客，而是能随意重塑现实的存在？"她轻笑一声，"你会相信吗？会有什么不同吗？"

朱诺沉默了。确实，一个月前如果有人告诉她这些，她一定会认为对方疯了。而现在...即使亲眼目睹了埃菲尔铁塔的毁灭，她的大脑仍在抗拒这个事实。

"那...为什么是我？"朱诺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选我当你的...学徒？"

黑影放下茶杯，陶瓷与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无聊。"她直言不讳，"永恒的生命需要一些消遣。而你..."她的目光在朱诺身上停留，"很可爱。"

朱诺感到一阵莫名的羞耻和奇异的满足。她知道自己应该害怕，应该愤怒，但心底却涌起一股扭曲的安心感——至少对黑影而言，她是特别的。

茶已经不那么烫了。朱诺捧起杯子，小心地啜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味。她这才意识到黑影泡的是她最喜欢的荔枝红茶，这种茶叶在香港很难买到。

这个细节击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朱诺放下茶杯，双手在膝盖上攥成拳头，"我不会说出去的。"她抬起头，直视黑影的眼睛，"我...我愿意继续跟着你学习。如果你还愿意教我的话。"

黑影的眉毛微微挑起。她似乎没料到这个反应，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讶。片刻后，她笑了，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笑容，而是朱诺熟悉的、带着些许慵懒的微笑。

"好啊。"黑影伸手揉了揉朱诺的头发，就像过去一年里经常做的那样，"不过接下来的课程可能会有点...不同寻常。"

朱诺点点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答应了什么，但此刻这个决定感觉异常正确。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能够依附于一个全能的存在，或许是最安全的选择。

更何况...

她偷偷抬眼看向黑影。对方正望着窗外的雨幕，侧脸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朱诺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温暖。无论黑影是什么，至少在这一年里，她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雨声渐小，香港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安全屋外，城市依旧运转，人们依旧在为各自的生计奔波。而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一个普通人刚刚自愿成为了神明的追随者。

黑影转过头，发现朱诺仍在看她。"怎么了？"

朱诺摇摇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没什么，黑影姐。只是...谢谢你没有生我的气。"

黑影轻笑一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去换条裤子吧，然后我们叫外卖。今天不上课了，看部电影怎么样？"

朱诺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即使刚刚目睹了神迹，即使知道了世界的真相，日常生活还是要继续。这个认知让她莫名安心。

"好。"她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埃菲尔铁塔..."

黑影已经拿起全息遥控器在浏览电影列表。"嗯？"

"就...让它那样了吗？"

黑影转过头，紫眸中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光芒。"你想看它回来吗？"

朱诺瞪大眼睛。"你还能...复原它？"

"当然。"黑影耸耸肩，"不过现在巴黎的新闻频道一定很热闹。再等几天吧，等他们讨论够了再说。"

朱诺呆立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参与一个神明一时兴起的游戏。而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快去换衣服。"黑影头也不回地说，"我订了麻辣香锅，半小时后到。"

朱诺点点头，走向卧室。她的步伐越来越轻快，心中的恐惧逐渐被一种奇特的兴奋取代。无论未来如何，至少今晚，她还能和她的黑影姐一起吃麻辣香锅，看一部烂片，就像过去无数个平凡的夜晚一样。

而这个认知，比任何神迹都更让她感到温暖。

--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跌进了爱丽丝的兔子洞。

第一天，黑影带她去了月球。

没有宇航服，没有飞船，只是一个响指的功夫，朱诺就发现自己站在灰白色的月壤上，头顶是漆黑的天幕和那颗蓝得不可思议的星球。她尖叫一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因为失重而差点飘起来。

"别怕，我调整了重力。"黑影笑着拉住她的手，"看，那是你的家乡哦。"

朱诺抬头望向地球，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从这个角度看，没有国界，没有战争，只有一片令人心碎的美丽蓝色。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黑影总是那么超然——在能够俯瞰整个星球的存在眼中，人类的纷争确实像蚂蚁打架一样可笑。

"喜欢吗？"黑影问。

朱诺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那这里就作为我们的秘密基地吧。"黑影随手一挥，月面上突然隆起一座透明的穹顶建筑，内部是熟悉的办公室布局——甚至包括朱诺那台贴满卡通贴纸的电脑。

第二天，黑影教她"合法占有"了一座城堡。

瑞士阿尔卑斯山麓，某位石油大亨的私人庄园。黑影牵着朱诺的手大摇大摆地走进大门，保安和猎犬对他们视而不见。

"从今天开始，这里是我们的了。"黑影对正在用餐的主人宣布。

那个平日里叱咤风云的亿万富翁只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顺从地站起身："当然，我这就收拾行李。"

朱诺目瞪口呆地看着富豪一家像梦游般离开，连一件珠宝都没带走。

"你...你修改了他的意识？"

黑影耸耸肩："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现实。现在在所有法律文件、地契记录和人们记忆中，这座城堡一直都是我的。"她突然想到什么，打了个响指，"对了，还得有个管家。"

一位穿着笔挺制服的老者凭空出现在门口："您有什么吩咐，主人？"

朱诺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第三天，黑影决定"平衡游戏难度"。

她们潜入了守望先锋的秘密基地——实际上是大摇大摆走进去的，因为所有监控和守卫都被"调整"成了认识她们的状态。

"这里太寒酸了，"黑影挑剔地看着简陋的实验室，"难怪总是输给黑爪。"

她随手打开一个保险柜，往里面塞了一叠设计图："喏，新型能量护盾技术。"又往另一个柜子里放了几张支票："匿名捐款，够他们用十年。"最后，她甚至修改了几位科学家的记忆，让他们"想起"自己曾经有过这些突破性发现。

"为什么帮他们？"朱诺不解地问。

黑影调皮地眨眨眼："好游戏需要平衡性嘛。如果黑爪总是赢，多无聊啊。"

一个月后，朱诺的世界观已经被彻底重塑。

她见过黑影让太平洋静止，形成一面巨大的水墙；见过她随手创造出一座漂浮在平流层的花园；见过各国政要在她面前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听话。最疯狂的是，黑影似乎很享受她的陪伴，愿意满足她每一个异想天开的请求。

"黑影姐...我能问个问题吗？"某天夜里，在她们月球基地的观星台上，朱诺小心翼翼地问。

黑影正在用指尖引导星云旋转，闻言转过头："嗯？"

"为什么选我？"朱诺绞着手指，"您明明可以找任何人...或者创造任何伴侣..."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星空在她眼中倒映出璀璨的光斑："因为你是真实的。"

"真实？"

"在我能创造一切的世界里，"黑影轻声说，"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那些不是我创造的东西。"她伸手揉了揉朱诺的头发，"你的惊讶，你的恐惧，你的好奇...这些都是我想要得到的化学反应。"

朱诺突然明白了。神明也会孤独——尤其是当整个世界都是她手中的橡皮泥时。

"那...我会一直陪着你。"朱诺鼓起勇气说，"直到我变成老太太。"

黑影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月球稀薄的大气中显得格外清脆："傻孩子，你以为我会让你变老吗？"她打了个响指，朱诺面前突然出现一面镜子——里面的她永远定格在了16岁的模样。

"现在，"黑影站起身，向朱诺伸出手，"想去看看银河系中心吗？我请客。"

朱诺看着那只手——那只能重塑宇宙的手，此刻正等待她的回应。她深吸一口气，握住了它。

"随时奉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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