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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同尘ANSY《光影同尘》,第4小节

小说:光影同尘 2025-12-13 20:47 5hhhhh 3160 ℃

  素世握着饮料瓶的手也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脸上那完美的微笑面具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一抹淡淡的红晕从脖颈悄然蔓延至脸颊。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用略带无奈的语气回应:“立希,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我和爱音只是…在音乐和生活习惯上比较合拍而已。”

  然而,她们此刻的反应——爱音明显的慌乱和羞赧,素世那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的脸红与停顿——落在其他队友眼中,简直是欲盖弥彰。

  要乐奈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带着笑意的“喵~”,用“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她们。

  高松灯则歪着头,看看面红耳赤的爱音,又看看强作镇定的素世,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与一点点好奇:“但是…素世同学刚才脸红了。爱音同学也是。立希同学说‘谈了’的时候…两个人的‘声音’,都变得有点乱乱的,但是…不讨厌,有点像…彩虹糖的颜色,甜甜的,很多种颜色混在一起…”

  灯的比喻总是那么纯粹而直击要害,让爱音和素世同时语塞,脸上的热度更是降不下来。

  “才、才没有那种事!”爱音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却因为心虚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素世则干脆不再解释,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饮料瓶,用沉默筑起一道薄薄的防御工事,但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却暴露了她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虽然嘴上极力否认,但当“谈了”这个词被队友半开玩笑地点破时,无论是爱音还是素世,心底深处都确实掠过了一丝……陌生的窃喜。那是一种被他人认可了某种亲密联系的隐秘欢欣,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了层层暧昧的涟漪。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避深入探讨这个话题,但某种认知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

  那晚的互相坦白,如同在两人之间打开了一扇通往彼此内心深处的门。她们知道了对方最深的恐惧与最重的执念,这份沉重的共享,非但没有将她们压垮,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犯”般的亲密感。她们是彼此秘密的守护者,是对方黑暗道路上唯一的同行者。

  这份了解,也体现在了她们的“训练”中。

  在素世那间布满防护符文的练习室里,训练仍在继续。爱音对“炫光”的操控日益精进,已经能够稳定地凝聚出各种形态的光丝、光盾,甚至进行简单的能量编织。而素世的教学方式,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冷静严苛的“研究者”和“导师”。当爱音因为反复尝试一种精细的能量节点构筑而累得脸色发白、灵魂灼痛加剧时,素世会暂停训练,不是递上药茶,而是有时会伸出手,用她那带着一丝冰凉阴影气息的指尖,轻轻按住爱音的太阳穴,一股温和的、带着镇定效果的能量便会缓缓渡入,帮助她抚平躁动的灵子。

  “你的灵魂结构…对能量的共振异常敏感。”一次训练间隙,素世收回手,看着闭目缓解疲惫的爱音,忽然开口,语气带着研究者的探究,却也多了一丝别的意味,“这既是‘炫光’力量的源泉,也是其带来负担的原因。就像…一把无比精密,却也无比脆弱的乐器。”

  爱音睁开眼,对上素世专注的目光,心中微动。她想起了那夜素世提及的母亲,那位才华横溢却因探寻奥秘而遭遇不测的秘术师。

  “Soyorin…”爱音轻声问,“你母亲…她是不是也拥有很特殊的力量?”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及对方的伤疤。

  素世沉默了片刻,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有些悠远:“嗯。她的灵觉远超常人,对古老知识和契约的理解,连家族里的长老都自愧弗如。她总是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可能性’。”她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怀念与一丝难以释怀的痛楚,“或许…正是因为她看得太远,太清晰,才会义无反顾地走向那个深渊…”

  “那不是她的错。”爱音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声音坚定,“追求知识和真相,本身没有错。”

  素世侧过头,看着爱音的灰色眼眸,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纯粹的理解和支持。她心中那冰封的角落,似乎又被融化了一丝。

  “你呢?”素世难得地反问,“千早家…除了‘炫光’,还有别的吗?你的父母…”

  爱音挠了挠脸颊,露出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他们啊…就是很传统的驱魔人。遵循古法,使用圣铃和符文,觉得摇滚乐驱魔简直是离经叛道。他们知道我有点‘特殊’,但具体多特殊,我也不太敢告诉他们…怕他们担心,也怕…被当成真正的‘异类’。”她叹了口气,“有时候觉得,他们更希望我只是个普通的、能继承家业的驱魔人,而不是一个…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的‘炫光’。”

  这是爱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达出在家族中的孤独感。素世静静地听着,她能理解这种“不同”所带来的压力。在某种程度上,她们都是各自家族中的“异类”,行走在一条与旁人不同的、充满荆棘的道路上。

  “你不是异类。”素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你是千早爱音。”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爱音全身。她怔怔地看着素世,眼眶有些发热。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在家族里,她是需要被谨慎对待的“炫光”;在队友面前,她是活力满满的吉他手;只有在素世这里,她既可以是被研究的“特殊案例”,也可以是脆弱的、害怕死亡的普通少女,更可以…就只是“千早爱音”。

  情感的幼苗,在共享的秘密、日常的默契与深入的理解中,悄然生长,枝繁叶茂。

  几天后,一个看似普通的委托,成为了催化这份情感的又一个契机。

  素世接到一个消息,位于城市边缘的一个旧货仓区,近期出现了异常的“空间褶皱”现象。这不是恶灵作祟,更像是灵界与现实世界的壁垒因为某种原因变得薄弱,产生了不稳定的“涟漪”。这种涟漪本身危害不大,但若置之不理,可能会吸引来一些喜欢穿梭空间的麻烦存在,或者导致小范围的现实错乱。

  任务难度不高,更适合作为“炫光”洞察力与素世空间稳定能力的实践演练。

  夜晚,两人来到了那片废弃的货仓区。月光下,生锈的钢架和破损的集装箱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潮湿的气味。在爱音加强的“灵视”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某些区域的空气像水面一样荡漾着不自然的波纹,色彩扭曲,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在那里。”爱音指向一个最大的仓库,那里的空间涟漪最为剧烈,“感觉像是个…脆弱的泡泡。”

  素世感知了一下,点了点头:“强度不高,但范围不小。我来构筑稳定锚点,你用‘炫光’进行‘显像’和‘抚平’,就像我们练习的那样。”

  两人默契地分工合作。素世指尖流淌出阴影的能量,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而精准地在仓库几个关键节点构筑起一个个微型的稳定符文,如同钉入现实的锚,开始缓慢地抚平空间的躁动。

  爱音则捧起吉他,指尖流淌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她没有使用任何具有攻击性的riff,而是即兴弹奏出一段空灵、悠扬的旋律。随着音乐的流淌,璀璨却不刺眼的“炫光”如同有生命的纱幔,轻柔地覆盖在那些扭曲的空间褶皱上。在光芒的照耀下,那些涟漪仿佛被无形的手轻轻抹平,扭曲的色彩恢复正常,不稳定的波动渐渐平息。

  整个过程安静而高效,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就在大部分空间褶皱被抚平,只剩下最后几处较小的涟漪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之前不稳定的空间结构残留的影响,一个原本隐匿在角落、极其微小的亚空间裂隙,因为周围空间的稳定而被“挤压”,猛地喷射出一股混乱的、带着微弱侵蚀性的灵子乱流!这股乱流本身不强,但出现得极其突兀,且正对着背对着它、正在专注维持最后一个稳定锚点的素世!

  “Soyorin!小心后面!”爱音的“灵视”捕捉到了这微小的异常,她的反应快过思考。

  几乎是在呼喊的同时,她身体已经本能地动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向素世。她没有选择用吉他释放圣光去对冲——那可能会干扰素世正在维持的稳定术式。她而是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素世与那股乱流之间!

  “噗——”

  混乱的灵子流撞击在爱音的后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虽然强度不高,但那股侵蚀性的能量还是让她闷哼一声,背后传来一阵刺痛和冰冷的麻痹感。

  “爱音!”素世猛地回头,看到的就是爱音挡在她身后,眉头因疼痛而微蹙的样子。那股乱流撞击在她身上后,便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素世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她迅速完成了最后一个锚点的固化,然后立刻转身扶住爱音的手臂,一向平静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焦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没事…”爱音吸着气,试图站直身体,背后的刺痛让她龇了龇牙,“就一下下,不严重…比被影魔抓一下轻多了…”

  素世却不理会她的逞强,不由分说地撩起她后背的衣角查看。月光下,爱音白皙的背部肌肤上,有一小片区域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散发着微弱的混乱灵子残留。

  素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立刻从随身的小包里取出那盒冰魄镇魂膏,用手指蘸取了一大块,动作有些急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爱音受伤的部位。那冰凉的药膏迅速中和了残留的侵蚀性能量,带来舒缓的感觉。

  “你是笨蛋吗?!”素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但更多的是一种后怕和…心疼,“那种程度的乱流,我自己完全来得及防御!谁让你冲过来的?!”

  爱音感受着背后那轻柔却坚定的涂抹动作,听着素世那明显失了方寸的责备,疼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她转过身,对着素世露出了一个有些傻气、却无比真诚的笑容:“我也不知道…身体自己就动了嘛。可能就是…不想看到你受伤吧,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

  她的话语很轻,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素世心中某个一直紧锁的盒子。

  看着爱音那双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盛满了纯粹关切与某种更深沉情感的灰色眼眸,素世所有责备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而滚烫的沉默。货仓区的风声、远处城市的微弱喧嚣,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世界只剩下彼此清晰的呼吸声,和那在胸腔里失控般擂动的心跳。

  素世看着爱音,看着她因为疼痛而微蹙的眉,看着她脸上那毫无阴霾、甚至带着点满足的笑容,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超越了“同盟”与“利用”的情感。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千早爱音这个人,她的安危,她的笑容,她的一切,已经如此深刻地牵动着自己的心绪。那种感觉,远比“盟友”或“工具”要复杂得多,温暖得多,也…危险得多。

  爱音同样看着素世。看着她那双总是隐藏得很好的眸子里,此刻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倒影,以及其中翻涌的担忧、后怕,还有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柔软而炽热的情感。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攫住了爱音。她微微仰起头,向着素世靠近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灰色的眼眸中带着试探,也带着不容错辨的期待。

  素世的呼吸一滞。她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闪。那双深邃的灰蓝色眼眸中,挣扎、犹豫、以及某种压抑已久的情感激烈地交战着。最终,那层冰封的外壳,似乎在这温暖的月光与眼前人炽热的目光下,悄然碎裂了一道缝隙。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也向前倾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带动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这细微的声响,如同警钟,瞬间打破了这旖旎而危险的氛围。

  素世像是突然惊醒般,猛地向后撤回了身体,迅速拉回了安全距离。她垂下眼眸,长而密的睫毛掩盖了其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只留下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依旧有些急促的呼吸,显示着刚才那一刻的真实。

  “…任务完成了,回去吧。”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慌乱。她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不再看爱音。

  爱音的心跳依旧如鼓擂,看着素世明显在逃避的背影,心底涌上一股混合着失落和甜蜜的复杂情绪。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再靠近,只是默默地整理好自己的吉他。

  回去的路上,车内一片寂静。两人都没有说话,但空气中流淌的那种无形的张力,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人心绪不宁。

  爱音偷偷看向驾驶座上的素世。她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侧脸线条优美而冷静,仿佛刚才在货仓区那个瞬间的失态从未发生。但爱音却敏锐地捕捉到,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比平时要用力一些,指节微微泛白。

  而素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爱音投来的、带着探究与温柔的目光。那目光像温暖的阳光,让她想要靠近,却又本能地感到害怕。她害怕这突如其来的情感会扰乱她多年的计划和决心,害怕这温暖的星火,最终会灼伤彼此。

  将车停入车库,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进宅邸。在玄关换鞋时,爱音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Soyorin…”

  素世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爱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最终,她只是轻声说,“…没什么。晚安。”

  素世沉默了几秒,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道:“…晚安。”

  各自回到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做了同一个动作——抬手,轻轻按住了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和那颗失去了平稳节奏的心脏。

  今夜无人入睡。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货仓区月光下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对方眼中清晰可见的情感,以及那几乎要冲破一切阻碍的、无声的吸引力。

  “日久生情…”

  爱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这个词。原来,指的就是这种感觉。不是在某一刻突然的天雷地火,而是在无数个日常的瞬间,在默契的合奏中,在无声的关怀里,在共享的秘密下,在生死的依赖间,一点点,一点点地,将对方的身影,刻进了自己的生命里。

  而在另一间卧室,素世同样无法入眠。她看着自己左臂上那幽紫色的烙印,又想起爱音挡在她身前时那义无反顾的背影,和她眼中那纯粹而炽热的光芒。

  冰与光,阴影与炫目,原本截然相反的存在,却在命运的牵引下,交织出了如此复杂而动人的弦音。

  她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那场始于利用与交易的同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质为某种更加深刻、更加无法割舍,也更加…危险的关系。

  而这情感的星火,一旦点燃,便再难熄灭,只待一个契机,便可能燎原。

  (第五章完)

  第六章:心蚀,与她的刑罚

  世界的颜色,是从那个雨夜开始褪去的。

  不,更准确地说,是从那个星月无光的夜晚,从她以稚嫩却决绝的声音,向那不可名状的存在许下愿望的那一刻起。

  “契约成立。赐汝探寻‘沉沦深渊’之权柄,予汝通往吾之宝库之路径。然,万物需平衡。汝需支付的代价是……”

  “任何东西,只要你能救我母亲!”

  “善。吾将取走汝‘爱’之能力。非记忆,乃感受之力。汝将知晓何为‘爱’,却永无法亲身‘感受’其温暖、悸动与甜蜜。汝之于‘爱’,将如观镜中花,水中月,清晰可见,触手可及,却永隔一层冰冷之玻璃。此乃‘心蚀’之刑。每一次对特定之人萌生爱意,此情感将于成熟前夜,被强制抽取,化为吾之藏品。”

  “心蚀”。

  长崎素世坐在冰冷空旷的客厅里,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地拂过左臂。华服之下,那幽紫色的多重环状烙印安静地潜伏着,像一头蛰伏的、以情感为食的毒蛇,信子时刻感知着她灵魂的每一丝涟漪,随时准备在她情感的堤坝上咬开缺口,吸吮那名为“喜欢”的甘美毒药。

  多年了,她早已习惯。习惯用理智构筑起冰冷的堡垒,将一切可能引发“喜欢”这种危险情感的苗头,连同土壤一起冻结、碾碎。她行走在人群边缘,带着温柔得体的面具,内心却是一片被精心打理过的、寸草不生的荒原,寂静,安全,也……死寂。直到……千早爱音,像一颗莽撞的、燃烧着炽热粉色火焰的流星,无视一切规则,轰然坠落在她的世界里,将她苦心经营的荒原砸出一个深坑,也带来了不该存在的、生机勃勃的危险。

  最初,只是计划。一道有用的“光”,一枚关键的“棋子”。她冷静地观察,精确地计算,用恰到好处的温柔作为诱饵和伪装,如同最高明的猎手布下陷阱。

  可是,陷阱何时开始,连她自己都掉了进去?

  是她在自己失控的能量风暴中,不顾一切冲进来时,那双映照着紫电、却比任何星辰都更坚定的灰色眼眸?

  是她在停车场遇袭时,明明自己状态不佳,却本能地、傻气地想要保护自己,甚至为此受伤后,那带着点小得意、仿佛在说“看,我保护了你”的灿烂笑容?

  还是……在那个货仓区的月光下,她毫不犹豫地用单薄的背影为自己挡下灵子乱流,明明痛得蹙眉,却回头对自己笑着说“可能就是…不想看到你受伤”时,那语气里不容错辨的、纯粹的珍视?

  心底那片冻结的荒原,仿佛被投入了一颗顽强的、名为“千早爱音”的种子。它贪婪地汲取着每一次对视、每一次不经意触碰带来的微弱暖意,不顾一切地想要破土而出,拥抱那束它渴望已久的光。

  而随之而来的,是左臂烙印那清晰无比的、警告般的“悸动”。像一根冰冷的、带有倒钩的针,刺入她的灵魂深处,并不致命,却带来持续不断的、令人恐慌的抽痛,提醒她那不容逾越的、以灵魂签订的界限。

  “不行……快停下……长崎素世,清醒一点!不能被它发现……不能……”

  素世用力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试图将脑海中爱音那张带着毫无阴霾笑容的脸驱散出去。但越是压抑,那份影像就越是清晰,甚至带上了温度——她仿佛能“回忆”起,当爱音用那双亮晶晶的、盛满星海般的灰色眼眸专注地看着她时,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暖意如何凶猛地冲击着那层“冰冷的玻璃”,试图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投下真实的、滚烫的涟漪。那不是“知道”,那是一种近乎生理性的趋向,像飞蛾扑火,像渴极的人奔向水源。

  那是“喜欢”在疯狂萌芽、滋长。是契约明确要收割的、最上等的“藏品”。

  恐慌,如同最深海底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不能。她绝对不能让这份情感成熟。一旦被契约在成熟前夜强制抽取,她将彻底失去感受这份“喜欢”的能力。届时,她将如何面对爱音?一个明明知道对方喜欢自己,也凭借理智“知道”自己理应喜欢对方,却无法给予任何情感回应的、精致的空心人偶?那对爱音而言,是何等的残酷?比直截了当的拒绝,要残忍千百倍。那等于否定了爱音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光芒,将她的一片真心置于永恒的虚无之中。

  必须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斩断它。在她自己彻底失控之前。

  于是,长崎素世,这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算计一切的棋手,开始了一场针对自己内心、无比痛苦且注定失败的战争。

  战争的第一役,从清晨开始。

  当爱音揉着惺忪睡眼,顶着一头有些乱翘的、仿佛刚被阳光亲吻过的粉色头发,带着刚睡醒的、软糯沙哑的鼻音走进厨房,像往常一样元气满满地喊出“早,Soyorin~”时,素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手轻轻攥了一下,那触感真实得让她几乎落荒而逃。

  她能“看”到爱音身上散发出的、属于清晨的柔软和毫无防备,能“分析”出她此刻像只收起爪子、露出柔软肚皮的小猫般的状态是多么惹人怜爱。理智告诉她,应该像过去几周那样,或许递上一杯温水,或许回应一个同样温和的、带着纵容的早安。

  但烙印传来的、细微却明确如蛛网般缠绕上心头的吸力,让她瞬间警醒,如同被冰水泼面。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张让她心神摇曳、几乎要弃甲投降的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声线压得平稳,甚至刻意掺入了一丝碎冰般的疏离:

  “早。药茶在桌上,温度应该刚好。”

  她没有回头,将全部注意力死死钉在电磁炉上那口似乎需要无限期调试的小锅,仿佛那是什么关乎世界存亡的精密炼金仪器。她能感觉到爱音落在她背影上的目光,那目光从充满期待的温暖,到些许困惑的微凉,最后沉淀为一种清晰的、带着重量感的失落。那目光几乎要在她背上灼出两个洞来。

  爱音默默地走到餐桌旁,端起了那杯她根据古籍连夜调整配方、旨在稳固她灵魂壁垒的药茶。

  素世的指尖在围裙下无人看见的地方死死攥紧,指甲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以此对抗胸腔里那股陌生的、酸涩的胀痛感。她知道的,爱音喜欢在喝药茶时,小声地、带着点撒娇意味地抱怨一句“好苦哦,Soyorin”,然后在她无奈地看过去时,像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般吐吐舌头,再鼓起勇气一口气喝完。那是她们之间一个小小的、带着亲昵默契的、让她隐秘期待着的仪式。

  但今天,爱音没有抱怨。她只是安静地、小口地喝着,仿佛那杯药茶失去了所有味道,只剩下苦涩。

  那沉默,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素世心上,比烙印的警告更让她呼吸艰难。

  在爱音看不见的角度,素世悄悄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冻结胸腔里那股翻涌的、名为“不舍”的情绪。“这很好,长崎素世,”她对自己说,用理智的鞭子抽打软弱的内心,“这就是你必须做的。拉开距离,冷却关系。这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战争的蔓延,无声地渗透进每一个日常的缝隙,将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粘稠而压抑。

  MyGO!!!!!的练习室里,当爱音即兴弹奏出一段华丽而充满生命力的、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的solo,并下意识地、带着点小骄傲地看向她,眼中闪烁着寻求认可与渴望分享的璀璨亮光时,素世强迫自己垂下眼眸,将全部注意力锁死在贝斯冰冷的铜品上,只是用一个近乎吝啬的、平淡的“嗯”作为回应。她能用余光看到爱音眼底的光芒如何像被风吹熄的蜡烛般微微黯淡下去,那原本飞扬不羁的solo尾音,也似乎随之失去了一点灵魂,变得有些公式化。她的心,也跟着那黯淡的光芒,一起沉了下去。

  当爱音习惯性地凑近,身上带着阳光和淡淡香氛的气息,想和她讨论某个和弦的进行,或是像以前一样,试图自然地、依恋地靠在她身边时,素世会像被无形的针扎到,猛地、以一种近乎失礼的敏捷退开半步,并用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礼貌却足以冻伤人的语气提醒:“爱音,注意一下社交距离。”每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她都能看到爱音脸上瞬间闪过的错愕与受伤,像受惊的小动物,迅速收回试探的爪子,默默退回到安全的、让她心痛的距离。

  她重新戴上了那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长崎素世”面具。温柔,体贴,周到,却像博物馆玻璃柜里陈列的绝世珠宝,看得见其璀璨,感受不到其温度,永远隔着一层坚不可摧的、冰冷的屏障。

  她能清晰地“看到”爱音的困惑、失落,以及那逐渐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带上一丝讨好意味的态度。每一次看到爱音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冷漠而消沉,那双总是神采飞扬的灰色眼眸蒙上阴霾,素世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在被最钝的刀子反复凌迟。一种比“心蚀”那种空洞的抽离感更尖锐、更具体的疼痛,从心脏的位置蔓延开来,牵扯着每一根神经。

  但压抑的堤坝,越是高大,越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被最细微的情感渗透,继而决口。

  一次高强度的“炫光”控制训练后,爱音因为试图压缩能量节点,灵魂负荷远超预期,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额角布满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晃了一下,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琉璃。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自我保护,都被一种更原始、更强烈、名为“恐惧”的冲动碾得粉碎。那恐惧并非源于契约,而是源于一个更简单的认知——她要受伤了!

  素世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爱音身边,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她一把扶住了爱音摇摇欲坠的身体,手臂环绕着她的肩膀,那单薄而颤抖的触感让她的心狠狠一揪。她的手,那双总是稳定地操控贝斯、绘制符文的手,此刻甚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暴露内心恐慌的颤抖。

  “爱音!?”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破碎的焦急和恐慌,那完美的面具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怎么样?是不是灵魂又开始灼痛了?还是结构不稳定?”

  她扶着爱音坐到旁边的软椅上,几乎是半跪下来,仰头急切地查看她的情况,仿佛在检视一件绝世珍宝是否出现了裂痕。指尖下意识地凝聚起一丝温和的、带着安抚性质的阴影能量,想要渡过去缓解她的痛苦,却在即将触及爱音冰凉皮肤的刹那,如同触电般硬生生停住——她不能!任何力量的直接介入,都可能被“收藏家”视为干涉,可能加速代价的降临!

  爱音有些虚弱地抬起头,汗水沾湿了她的刘海,黏在额角。她对上素世那双盛满了毫不掩饰担忧的眼睛,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安抚性的、却更让人心疼的笑容:“没、没事的,Soyorin……就是有点累,一下子……没站稳……”

  那一刻,爱音眼中因为她的靠近和紧张而重新点燃的、微弱却明亮的依赖光芒,像一道最强烈的圣光,劈开了素世内心所有的伪装和冰层,直击灵魂深处。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意识到自己构筑的防线在这一刻是多么不堪一击。

  像被最炽热的火焰烫到一般,素世猛地松开手,几乎是弹跳着站起身,迅速拉开了足以让她感到“安全”的距离。她转过身,背对着爱音,用力到肩膀微微发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一贯的平静,甚至刻意在其中掺入了更多冰冷的、名为“责备”的砂石,试图掩盖刚才的失控:

  “训练要量力而行!我提醒过你无数次,你的灵魂结构特殊,经不起这样反复的、不计后果的冲击!下次感觉不适,立刻停止!不要逞强!”

  她听到身后,爱音轻轻吸了吸鼻子,像被主人无故责骂的小狗,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委屈和一点点鼻音的回应:“……我知道了,对不起,Soyorin。”

  那声音里的脆弱和顺从,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素世的心上来回拉扯,带来阵阵闷痛。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转身,想要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想要吻去她眼角的湿意,想要告诉她“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害怕,是我无法承受失去感受你的能力的未来”。

  但她没有。她只是更加僵硬地站在原地,指甲更深地掐入掌心,试图用更尖锐的物理疼痛,来镇压和麻痹那几乎要撕裂灵魂的情感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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