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山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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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李沉南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着这其中庞大的信息量。然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南宫青鸾那张沾满了泪痕和灰尘却依旧难掩清丽绝伦的小脸上。

　　“原来是这样。”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洞悉世事后的冷漠，和一丝……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叹息：

　　“还真是个了不得的麻烦。”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南宫青鸾心中最后一点侥幸的泡沫。她当然知道这是天大的麻烦！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知情者都避之唯恐不及，甚至会主动将她们交出去以换取利益的滔天大祸！

　　“先生！”

　　南宫青鸾再也无法维持站立的姿态，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那双包裹在破碎的白色丝袜下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而痛苦的声响。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李沉南的裤脚，如同一个即将在汪洋中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哀求与决绝：

　　“既然您知道我们南宫家，求您帮帮我们！救救凌姐姐！只要……只要凌姐姐能活下来，他日，我南宫青鸾必定衔草结环，做牛做马，也定会报答先生的再造大恩！”

　　她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金色的眼瞳里充满了绝望的希冀，死死地望着他。

　　“他日？”

　　李沉南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残酷的清醒，像一盆夹着冰碴的冷水，从头到脚浇在了南宫青鸾的身上。他微微俯下身，那张冷漠的脸孔在阴影中显得愈发棱角分明。他锐利的目光直视着南宫青鸾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问道：

　　“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们南宫家……还有他日吗？”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一道惊雷，在南宫青楼的脑海深处猛然炸开。她浑身剧烈地一震，抓住李沉南裤脚的双手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滑落在地。

　　是啊……他日？

　　哪里还有什么“他日”？

　　祖宅已成一片焦土，族人尽遭屠戮，血流成河。南宫家……这个曾经在隐修界显赫一时的名门望族，已然……覆灭！她南宫青鸾，不过是一个侥幸逃脱的孤女；一个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逃窜的幸存者！所谓的“衔草相报”，所谓的“做牛做马”，不过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是一句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苍白无力的空头支票！

　　无边的悲哀与彻骨的冰冷如同决堤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被冻结了。

　　她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冷漠得近乎残酷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洞悉一切，却毫无怜悯的平静，南宫青鸾的心，一点一点地，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突然，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她那因疲惫和绝望而濒临崩溃的脑海中滋生、蔓延——

　　涤魂！

　　动用她最后的依仗，动用这传说中能操控人心、奴役灵魂的禁忌血脉瞳术！只要能控制住他，他就能乖乖听话，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凌姐姐……

　　这个念头如同剧毒的藤蔓，疯狂地缠绕着她仅存的理智。然而，最后一丝清醒却在尖叫着提醒她这个想法的荒谬与可怕。且不说她此刻精神萎靡，体力严重透支，强行发动“涤魂”的成功率能有几成？退一万步讲，就算侥幸成功，那随之而来的如同跗骨之蛆般强烈的性欲反噬，以她现在这种虚弱到极点的状态，根本无力承受，只会让她在瞬间被欲望的洪流冲垮理智，彻底崩溃，沦为一个只知交媾的欲望奴隶！那样的下场，或许比死亡更加不堪，更加屈辱！

　　【罢了……】

　　【只要能救活凌姐姐……只要我们能活下去……为大家报仇雪恨……】

　　【这身子……这份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南宫青鸾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巨大的悲哀和决绝如同焚城的烈火，在瞬间烧尽了她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和少女的矜持。她猛地抬起手，用力地擦去眼角的泪水。

　　当她从地上站起，再次抬起头，重新对上李沉南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这一刻，少女眼中所有的恐惧、哀求、犹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那熔金般的璀璨眼瞳深处，仿佛有两簇火焰在熊熊燃烧，烧尽了属于一个十六岁少女所有的纯真与羞涩，只余下冰冷而残酷的筹码。

　　只见她银牙轻咬下唇，在那娇嫩的唇瓣上留下一道清晰而暧昧的齿痕。然后，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在这间弥漫着血腥与情欲交织的诡异气息的狭小房间里，她做出了一个连心如铁石的李沉南，也未曾料到的举动——

　　她缓缓抬起那双沾着血污和灰尘的纤细手臂，颤抖的指尖，轻轻搭在了自己淡青色睡裙那早已被撕裂的肩带上。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用力向下一抹！

　　“唰啦……”

　　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丝绸摩擦肌肤的轻响，在这死寂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那条本就破损不堪的淡青色丝绸睡裙，如同失去了最后的支撑，顺着少女光滑圆润的肩头、纤细柔韧的腰肢，在重力的牵引下，无声地滑落，最终柔软地堆叠在她那双沾满污迹的赤足旁。

　　一瞬间，一具钟灵毓秀、青涩却已初具玲珑曲线的少女娇躯，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透过窗户的惨淡月光之下，也暴露在了李沉南那骤然收缩的瞳孔之中。

　　月光如同最吝啬的画师，却又最精准地勾勒出她单薄却优美的肩线，那对精致的锁骨如同振翅欲飞的蝶翼，在微光下泛着象牙般的光泽。月白色的蕾丝内衣紧紧地包裹着少女刚刚开始发育，形状却已十分姣好的青涩椒乳。它们并不丰硕，却挺翘圆润，如同两只倒扣的玉碗，在月光下泛着细腻而诱人的光泽。此刻，它们正随着主人因巨大的羞耻、紧张和决绝而急促起伏的呼吸，令人心悸地颤动着。

　　视线缓缓下移，是同样月白色的纯棉内裤，款式简单而干净，只在正中央点缀着一个用粉色丝带系成的小巧可爱的蝴蝶结。这唯一的一抹属于少女的天真与烂漫，与她此刻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姿态形成了强烈到刺眼的反差，更显得惊心动魄。内裤紧紧包裹着少女最隐秘的三角地带，清晰地勾勒出那尚未被任何人探索过的神秘丘壑轮廓。

　　而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那双破碎不堪的白色连裤丝袜。它们如同残破的铠甲，依旧固执地包裹着少女那双细嫩笔直、如同雨后春笋般的修长双腿。柔软的袜腰紧贴在她平坦紧致的小腹下方，袜身一路向下，覆盖着她匀称的大腿、圆润的膝盖、纤细的小腿，直至包裹住那小巧玲珑的脚踝和袜尖处因磨破而尴尬露出的沾染着灰尘的粉嫩脚趾。

　　袜身上那些如同蛛网般蔓延的破口和裂痕，在月光的照射下，于少女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投下斑驳破碎的光影，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残缺美感。袜面上那些干涸的血污和泥泞，此刻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如同一个个屈辱的烙印，深深地刻印在她这具本应纯洁无瑕的身体之上。

　　少女的身体在冰冷的空气中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白皙的肌肤上迅速泛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灭顶般的羞耻感让她脸颊瞬间浮现出两片诱人而滚烫的绯红，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根和修长的脖颈。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将那娇嫩的唇瓣咬出血来，金色的眼瞳里水光潋滟，却倔强地盯着李沉南，不再移开分毫。

　　“先生……”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一丝破音的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来的，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绝望和献祭般的悲壮。

　　“只要你……愿意帮我，救活凌姐姐……青鸾……青鸾的身子，随便你……怎么样！”

　　这以自身为筹码的交易宣言，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块巨石，足以激起滔天巨浪。然而，李沉南的脸上，除了最初那一瞬间的瞳孔收缩，依旧没有任何明显的动容。他安稳地坐在椅子上，身体甚至没有丝毫前倾，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带着一丝审视和评估地，看着眼前这具在月光下微微颤抖的年轻胴体。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件唾手可得的稀世珍宝，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和风险。

　　南宫青鸾被他这冰冷无波的反应刺得心头一痛，巨大的屈辱和绝望感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难道……连她这最后的筹码，都毫无价值吗？难道凌姐姐……真的没救了吗？

第十二章

　　不！

　　不能放弃！

　　被逼到绝境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她猛地抬起双手，颤抖着伸向自己的背后，摸索着那月白色内衣背后的搭扣！她要彻底剥去这最后的遮蔽，将自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这个男人面前！既然言语和姿态都无法打动他，那就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小小的金属扣环，即将解开最后的束缚，将自己彻底献祭出去的那一瞬间——

　　一只粗糙宽厚、带着薄茧和惊人热度的大手，如同烧红的铁钳般，猛地抓住了她纤细冰冷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与霸道，瞬间便阻止了她所有的动作，也让她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定身了一般。

　　南宫青鸾惊愕地抬起头，再次撞进李沉南那双深沉如夜的眸子里。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无奈，又像是……一丝极淡的、被他强行压抑下去的波澜？

　　“够了。”

　　李沉南的声音终于响起，依旧是那副低沉平淡的调子，听不出丝毫喜怒，却带着一种强行终结这场荒唐闹剧般的命令口吻。他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裸露的身体上停留，而是越过她的肩头，再次落在了床上那个气息奄奄、命悬一线的南宫凌身上。

　　“先救人吧。”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落在南宫青鸾的耳中，却如同撕裂厚重阴云的第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绝望与黑暗！难以置信的惊喜如同山洪般冲垮了她脆弱的心防，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先生！”

　　她喜极而泣，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无以言表的感激。她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哽咽却充满了新生的希望：

　　“太……太谢谢你了！谢谢！谢谢您！”

　　李沉南松开了她的手腕，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径直起身走向床边，开始仔细检查南宫凌的伤势。

　　他答应救人，绝非因为眼前这具青涩而诱人的少女胴体——尽管，他必须承认，它确实足够美丽，足够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血脉贲张，欲火焚身。

　　但李沉南不是普通的男人。

　　作为游走于世界黑暗最深处，双手沾满鲜血的顶级杀手组织“九天”中，最强的“北斗七星”之一，他早已见惯了世间形形色色的诱惑与交易。美色，不过是其中最寻常、也最廉价的一种。他早已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杀戮和组织的严密束缚，那个名为“退役”的念头，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疯狂滋长，却苦于一直找不到万全的脱身之策。

　　而南宫青鸾的出现，以及她所拥有能力，如同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眼前所有的迷雾。

　　南宫家覆灭，苏、柳、慕三家联手追杀……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惊人的事实——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助、任人宰割的少女，极有可能就是那传说中能迷惑心智、奴役灵魂的禁忌瞳术涤魂，在这个世上最后的拥有者！

　　如果这是真的……

　　如果他能掌控这股力量……

　　如果这涤魂之术，真如传说中那般神奇，能够在他人的意识深处铭刻下永不磨灭的烙印，从而彻底操控其灵魂与意志……那么，脱离“九天”那个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庞大组织，摆脱“北斗七星”这个沉重的身份束缚，甚至……反过来利用这股力量，为自己铺就一条通往真正自由的道路……

　　这个看似遥不可及、只能在午夜梦回时奢望一番的念头，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触手可及！

　　风险巨大？是的，毫无疑问。卷入隐修世家这种层级的纷争，无异于在锋利的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与之相比的，是那通往真正“自由”的致命诱惑！

　　这份诱惑，远比一个十六岁少女献出的青涩身体，要沉重千万倍。

　　从始至终，他救的，都不是别人。

　　而是他自己。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复杂而刺鼻的气味。浓重的消毒酒精味道试图掩盖一切，却无法压制住那从床榻上渗透出来的甜腻而又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这两种味道纠缠在一起，混杂着尘土的霉味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恐惧，形成了一种只有在绝望之地才能闻到的独特气息。

　　李沉南没有理会南宫青鸾那带着颤音的感激，他的世界里，这种廉价的言语毫无分量。他径直走向那张简陋的木床，动作里没有丝毫的迟疑与多余的累赘，仿佛一台精密编程的机器。他俯下身，手指在床板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划痕上轻轻一按，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床板下竟弹开一个深邃的暗格。他面无表情地从里面拖出一个通体漆黑的金属箱，箱体冰冷光滑，正中央烙印着一个血红色的星图标记，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醒目。

　　“咔哒——”

　　清脆的金属卡扣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响，箱盖向上翻开，露出里面整齐划一的“收藏”。那不是普通的急救用品，而是一个小型移动战地手术台。一排排锋利的柳叶刀、止血钳、缝合针线在丝绒衬垫中闪着寒光；旁边是高纯度的止血粉、强效消毒剂、军用级广谱抗生素；更深处，几排颜色各异的密封玻璃安瓿整齐排列，有的装着碧绿的粘稠液体，有的则是深蓝色的澄清药剂，每一支都散发着危险而强大的气息，显然是普通市面上绝不可能见到的禁药。

　　他的视线在这些物品上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只是在工具箱里寻找一把合适的螺丝刀。他拿起一把刃口闪着寒芒的医用剪刀，转身走向床边。

　　“嗤啦——嗤啦——”

　　布帛撕裂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南宫凌身上那件本是素雅的武者劲装，此刻早已被干涸与新鲜的血污浸透，变得僵硬而黏腻，紧紧地与皮肉粘连在一起。李沉南的动作粗暴而高效，剪刀沿着她的肩线、侧肋一路向下，毫不怜惜地将衣物从她身上彻底剥离。

　　随着最后一片破碎的布料被扯下，一具充满了野性力量与致命创伤的女性胴体，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摇曳的灯光之下。南宫凌的身材，即便是在如此凄惨的境况下，依然展现出惊人的美感。长期严苛的武道修行，在她身上雕刻出了近乎完美的肌肉线条，流畅而富有爆发力。纤细的腰肢下是挺翘的臀部和一双充满力量感的修长玉腿。她的肌肤本是白皙的玉色，细腻而紧致，然而此刻，这具堪称艺术品的性感娇躯，却成了一幅被肆意破坏的画卷。

　　最骇人的伤口在左侧肋骨下方，一道长达一尺的刀伤深可见骨，翻卷的皮肉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散发着淡淡的焦糊味，显然是被某种高能粒子武器所伤。右边肩胛骨的位置，一块扭曲的金属弹片深深地嵌在血肉之中，周围的组织已经红肿发紫。除此之外，她的双臂、后背、大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伤、刺伤和紫黑色的淤青。殷红的鲜血还在从几处较深的伤口中缓慢地渗出，与白皙的绷带和焦黑的创口形成了惨烈的视觉冲击。

　　“唔……”

　　南宫青鸾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的呜咽。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眼，眼前凌姐姐那具曾经矫健而充满生命力的身体，此刻变成了一片模糊的红与白。那些狰狞的伤口仿佛带着灼热的痛感，透过空气，烙印在她的心上，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

　　“凌……凌姐姐……”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除了这个称呼，她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词。

　　然而，这一切对于李沉南来说，似乎只是寻常工作的一部分。无论是眼前这具足以让任何正常男人心跳加速、血脉贲张的性感裸体，还是那些足以让普通人当场晕厥的恐怖伤口，都没能让他的眼神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更遑论影响他那如同磐石般稳定的双手。

　　他拧开一瓶高浓度医用酒精，浓烈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他用止血钳夹起一大块消毒棉团，将其浸透，然后毫不留情地按在了南宫凌最大的一处伤口上。

　　“嗯……”

　　剧烈的刺痛让深度昏迷中的南宫凌身体猛地一颤，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庞因为剧痛而扭曲起来。南宫青鸾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几乎要惊呼出声。但李沉南的手却稳如泰山，动作没有丝毫的放缓或减轻，他冷酷地用棉团擦拭着每一处伤口，清理掉凝固的血块、污泥和可能存在的感染源。

第十三章

　　接着，他打开一个毫不起眼的白色小瓷瓶，一股混合着草药与泥土的清凉气味散发出来。他用一根消毒过的玉石刮片，小心地挑出一些碧绿色的药膏，均匀而轻柔地涂抹在那些较深的伤口之上，尤其是左肋那道恐怖的创口。药膏一接触到翻卷的血肉，便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绿色薄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伤口上形成，原本还在缓慢渗血的创口奇迹般地止住了流血。

　　随后是熟练到令人心惊胆战的包扎。雪白的弹性绷带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缠绕，时而打结，精准地覆盖住每一处涂抹了药膏的伤口。他施加的压力恰到好处，既能有效压迫止血，又绝不会影响到肢体的血液循环。在处理南宫凌右肩胛骨的金属碎片时，他的手法更是快、准、狠到了极致——左手食指中指并拢，闪电般按住伤口周围的穴位，右手镊子精准探入，手腕只轻轻一抖，那块带着血肉的弹片便被应声拔出！

　　一小股鲜血随着碎片的离体而喷溅出来，但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已经将瓷瓶里的止血粉末倾洒而下，白色的粉末瞬间将伤口覆盖，绷带紧随其后，三下五除二便将伤处牢牢固定。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前后不过短短数秒，仿佛在他脑中已经演练了成千上万遍。

　　最后，他从急救箱最底层，一个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的独立暗格中，极其小心地取出一支通体由特殊水晶制成，装着淡金色液体的特制注射器。针筒在昏暗的灯光下流转着神秘而瑰丽的光泽，仿佛里面封存的不是液体，而是一缕流动的阳光。

　　李沉南的目光，在这支小小的注射器上停留了足足三秒。这是他脸上第一次出现犹豫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像一道裂纹出现在了完美的冰雕之上。

　　这支名为“涅槃”的生命原液，是九天组织配发给最高级别的“北斗七星”杀手的终极保命底牌，能够在短时间内强行激发人体所有细胞的潜能，修复致命损伤，将一个濒死之人从地狱门口硬生生拖回来。每人只有三支的配额，用一支少一支，而这，是他剩下的最后一支。

　　用在一个萍水相逢，甚至还给自己带来了天大麻烦的陌生女人身上……值得吗？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扫过床上气息微弱、脸色灰败如死人的南宫凌，又瞥了一眼旁边死死咬着下唇，满脸泪痕，一双熔金般的漂亮眼眸里只剩下绝望和最后一丝希冀的南宫青鸾。少女那脆弱而又倔强的眼神，像一根看不见的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最终，他眼神一凝，所有的迟疑和算计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决绝。他伸手扶起南宫凌的头，让她柔软的黑发滑过自己的手背。他的手指在她后颈靠近颅骨连接处的肌肤上精准地滑动，找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穴位。下一秒，他将那支珍贵无比的注射器稳稳地刺入，然后缓缓推动活塞。

　　淡金色的液体，带着神圣而温暖的气息，无声地注入了南宫凌的体内。

　　做完这一切，李沉南才缓缓直起身，仿佛完成了一件耗费心神的大事。他从急救箱旁抽出一块酒精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血迹和药膏。他习惯性地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熟练地抖出一根烟塞进嘴里，但当他摸出打火机，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床上昏迷的伤者和旁边那个泪眼朦胧、惊魂未定的少女时，他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又把那根烟从嘴里取下，连同烟盒一起，随手丢在了床头柜上。

　　“好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与冷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天亮之前，她就能醒过来。”

　　看着床上被白色绷带包裹得如同木乃伊一般，只露出一张苍白憔悴面庞的凌姐姐，南宫青鸾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并未完全落下。虽然这个男人处理伤口的手法熟练得令人心惊，但凌姐姐的伤势实在太重了，重到让她觉得，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未必能救得回来。

　　“先生……”

　　南宫青鸾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怀疑与试探。

　　“这……这样……就可以了么？”

　　她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看着李沉南，试图从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找出更多的信息。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普通的都市社畜，绝不可能拥有这种堪比战地军医的急救手段，更不可能拿出那种散发着神圣气息的金色药剂。

　　“应该可以了。”

　　李沉南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漠然。

　　“不过她伤得确实很重。内力耗竭，根基大损，失血量也超过了警戒线，好几处内脏都有震荡。今晚这一关能不能挺过去，最终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和造化了。”

　　他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有五成把握，但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七八成的肯定。那支“涅槃”的效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已经是压箱底的救命针了，如果这都救不活，那她也确实是命该如此。

　　【要是还不行……】

　　李沉南的目光不易察觉地飘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大不了……去找那个疯女人……】

　　一个念头在他心底如电光火石般闪过，随即被他强行压下。他英挺的眉峰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老实说，他实在是不想再去和那个女人扯上任何关系。

　　“谢谢！先生大恩大德，青鸾……青鸾永世不忘！”

　　南宫青鸾自然没有捕捉到李沉南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对她而言，“明天能醒”和“有希望”这样的字眼，已经如同天籁之音。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她紧绷的理智堤坝，她激动得连连点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尽感激的热泪。只要凌姐姐能活下来，一切都还有希望！南宫家的血海深仇，总有一天能报！

　　看着她那副激动得又哭又笑的样子，李沉南毫不客气地泼了一盆冷水：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

　　他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南宫凌，语气冰冷。

　　“就算她这次命大，闯过来了，根基受损也是不争的事实。半年之内，别想再跟人动手。若是强行运功，轻则修为尽废，沦为废人；重则经脉寸断，当场暴毙。”

　　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

　　“涅槃”能救命，却不能凭空创造能量，被粒子武器灼伤的经脉和过度透支生命本源造成的损伤，需要漫长的时间和珍惜的药材去弥补。

　　“嗯……我知道的……”

　　南宫青鸾脸上的喜色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烛火，瞬间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黯然。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沾满了灰尘和血迹的赤足，以及脚上那双早已不成样子的白色丝袜，声音低哑得如同梦呓。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能再强一些……凌姐姐就不会为了保护我……伤得这么重了……”

　　尖锐的自责如同无数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她的心脏。家族覆灭的血海深仇，凌姐姐的重伤垂死，自己力量的弱小与无能……种种沉重的压力如同山崩海啸，几乎要将她彻底压垮。

　　房间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剩下南宫凌那虽然微弱却在金色药剂作用下逐渐变得平稳绵长的呼吸声。

　　“好了。”

　　李沉南打破了沉默，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察觉的疲惫。他走到房间角落那个破旧的衣柜旁，拉开柜门，从里面胡乱抓起一条略显陈旧的灰色毛毯，看也没看，就那么随手朝南宫青鸾丢了过去。

　　“没什么事的话，你也早点休息。那边角落还算干净，凑合着窝一晚。”

　　毛毯带着一股混合着淡淡烟草和清冽皂角的气息，兜头罩在了南宫青鸾的身上。

　　“欸？”

　　南宫青鸾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有些错愕地扯下盖在头上的毯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呆呆地看着那个已经转过身去准备关窗的男人。

　　“先生……你……”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但后面的话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卡在喉咙里，一双熔金色的美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疑惑。

　　这……这是什么意思？

　　按照她早已在心中预演了无数遍的“交易”流程，在她主动献出自己，而这个男人也接受了，并出手救了凌姐姐之后，现在……现在他不应该是心安理得地开始享用他的“报酬”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他像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一样，只是轻描淡写地丢给她一条毯子让她去角落里休息？

　　李沉南关窗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窗外渗入的微弱月光，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间里投下大片的阴影。他微微挑起一边眉毛，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戏谑表情：

　　“我什么？”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让人完全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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