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光環的囚籠

賽拉菲娜的恢復速度快得近乎詭異。背上那兩道恐怖的撕裂傷並未結痂，而是像被某種力量抹平，只留下兩道暗紅色的痕跡，像永不褪色的紋身。

那對巨大的翅膀也學會了收攏，像件華麗而累贅的天鵝絨斗篷，安靜地披在她的身後。

然而，比身體異變更讓我恐懼的，是她人性的流失。

她變得安靜、超然。她不再看那些我們曾經一起流淚的電影，因為那只是「不必要的痛苦」；她不再照料窗台上的植物，任由它們枯萎，因為「萬物終將歸於塵土」。

她正在變成一個讓我感到完全陌生的存在。一種宏大、冰冷、視萬物為平等粒子的「神性」，正在迅速取代她原本鮮活的「人性」。

然後，最後的枷鎖降臨了。

那是一個清晨，她沒有喊痛，只是安靜地蜷縮在地毯上，雙手抱頭。

「好亮……」她低聲呢喃，聲音裡帶著困惑，「薩伊拉斯，聲音……變成了光……好刺眼……」

就在我試圖靠近她時，一圈由純粹光芒構成的「光環」，在她頭頂緩緩浮現。那不是實體，更像是高維能量在空氣中的投影，神聖、耀眼，美得如同中世紀壁畫。

但這份榮耀帶給她的只有痛苦。光環出現的瞬間，她的身體劇烈抽搐，彷彿那是燒紅的鐵箍。

而更可怕的是，隨著光環的穩定，她失去了語言。

當她試圖開口向我描述那份痛苦時，從她喉嚨裡流淌出來的，不再是熟悉的詞彙，甚至不是破碎的單詞。

那是一段清澈、空靈、複雜而神聖的旋律——那是她最初聽到的「聖歌」。

她張著嘴，藍眼睛懇切地看著我，似乎在拼命地想要傳達什麼。但無論她如何努力，發出的聲音只有那種冰冷、宏大、不帶一絲人類情感的音樂。

「啊……（一段悠揚卻無義的旋律）……」

她愣住了，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她再次嘗試，抓著我的手，喉嚨震動，試圖喊出我的名字。

傳出來的，依然是那該死的、完美的、屬於神的樂章。

她失去了人類的語言。那道名為「語言」的橋樑，在神性的光輝下徹底斷裂崩塌。

我看著她張皇失措的臉，聽著那華麗卻殘酷的歌聲，一股滅頂的絕望將我淹沒。我們面對面站著，距離不過咫尺，卻彷彿隔著整個宇宙。

她被鎖在了神的世界裡，而我被遺棄在人的世界，再也無法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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